鹰嘴岩的轮廓在望远镜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陡峭山峰侧面突兀探出的巨大岩石,形如猛禽的利喙,指向苍穹。
陈芹对照着笔记本上的手绘简图,确认无误。
古道的入口,应该就在其西北侧被茂密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山体裂隙处。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空气却骤然变得湿冷凝重。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覆盖,低低地压在山峦之巅。
林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风也变得刺骨,卷起枯叶打着旋。
“要变天了。”陈芹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尤其是秋冬之交。
她加快脚步,想在雨雪落下前至少确认入口的具置。
淘金者似乎也感到了天气的变化,不再西处嗅探,紧紧跟在陈芹身边。
招财从背包顶跳到了陈芹肩上,用毛茸茸的身体贴着她的脖颈取暖。
翠嘴儿则缩着脖子,抱怨着:“冷!风大!坏天气!”
然而,老天爷没有给她更多时间。
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颗粒开始无声无息地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打在干燥的落叶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紧接着,颗粒迅速变大、变软,变成了真正的、鹅毛般的雪花。
下雪了!
而且不是那种温柔的初雪。
雪片又密又急,被凛冽的山风裹挟着,如同无数白色的飞蛾,疯狂地扑向大地。
视线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一片模糊,能见度急剧下降。
原本清晰的鹰嘴岩轮廓,迅速消失在漫天风雪织成的白色帘幕之后。
脚下的山路瞬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变得湿滑难行。
“雪!大雪!白茫茫!”翠嘴儿在风雪中扑腾着翅膀,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喵!”招财发出一声短促而不满的叫声,把脑袋更深地埋进陈芹的冲锋衣领口,只露出一双警惕的金色眼睛。
淘金者也显得有些不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鸣,靠近陈芹的腿边。
风雪不仅遮蔽了视线,也干扰了它的嗅觉。
陈芹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眯着眼看向鹰嘴岩的方向。
风雪太大,强行前进不仅无法找到入口,更可能迷失方向,甚至遭遇失温的危险。
地图和温泉的诱惑再大,也必须让位于眼前的生存现实。
“路断了。”她平静地宣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声,“回木屋。”
没有任何犹豫,她果断转身。
温泉探索计划,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势头猛烈的初雪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回程的路比来时艰难数倍。
风雪扑面,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新雪和落叶上,需要格外小心。
她凭着记忆和来时的方向感,在越来越厚的雪幕中穿行。
淘金者忠实地在前面探路,努力辨认着被雪覆盖的痕迹。
招财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成了她肩颈间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负担。
翠嘴儿则艰难地跟着飞行,风雪让它飞得歪歪扭扭,最后索性也一头扎进了陈芹宽大的冲锋衣口袋里,
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翠绿色小脑袋。
风雪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旋律。
温泉暂时去不了,但这场初雪也带来了新的信息——冬天比她预想的来得更早、更猛。
木屋的防寒储备需要再次检查,小菜圃的幼苗必须加强保护,房车的保暖也要重新规划。
就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距离木屋大约还有半小时路程时,走在前面的淘金者突然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坳缓坡前停了下来。
它没有像往常发现异常那样吠叫或警戒,而是伸出鼻子,用力地嗅着被雪覆盖的地面,
喉咙里发出一种疑惑又带着点兴奋的“吭哧”声,甚至开始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积雪。
“淘金?发现什么了?”陈芹心头一动。
在这种风雪天,淘金者反常的举动必然有原因。她停下脚步,凑过去。
招财也好奇地从领口探出头。翠嘴儿在口袋里拱了拱。
淘金者扒开一小片积雪,露出了下面枯黄倒伏的藤蔓和杂草。
它继续嗅着,爪子更加用力地扒拉了几下,刨开冻硬的泥土和枯叶。
一抹异样的颜色映入陈芹的眼帘。
那是几片心形的叶片,叶片边缘己经有些枯黄卷曲,但大部分依旧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带着生命力的墨绿色。
更重要的是,那叶片下,被淘金者扒开的泥土里,隐约露出了一点纺锤形的、紫红色的块根。
陈芹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蹲下身,不顾风雪,用工兵铲小心地扩大挖掘范围。
随着冻土和枯藤被清理开,一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展现在她眼前。
匍匐的藤蔓虽然枯黄,但主根粗壮,深扎在泥土中。
藤蔓的节点处,赫然结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块根!表皮是深紫红色,形状纺锤形或椭圆形,正是——
地瓜!
而且看藤蔓的粗壮程度和块根部分的大小,这一丛地瓜的产量绝对不低。
显然是末世前遗落的种子或块根自然繁衍出来的,在这相对背风向阳的山坳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陈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地瓜,这可是末世里的宝贝,高产,耐储存,淀粉含量极高,既能当主食,藤蔓嫩叶也能当蔬菜,块根煮熟后软糯香甜。
最重要的是,它非常耐寒,只要保存得当,能安然度过整个冬天。
“地瓜!甜的!烤着吃!”翠嘴儿似乎认出了这末世前常见的食物,在口袋里兴奋地小声叫唤。
陈芹没有立刻挖掘。
她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处山坳确实是个小气候,三面有山体遮挡,寒风被削弱,日照时间相对较长。
她用工兵铲沿着地瓜藤蔓的走向小心地探了探,发现这丛地瓜的覆盖范围比她想象的要大,藤蔓向西周蔓延了不小的一片区域,意味着地下的块根可能更多。
但此刻风雪太大,地面正在迅速冻结,强行挖掘可能会损伤块根。
而且带着大量新鲜地瓜在风雪中跋涉也不安全。
她迅速做出决定。
用工兵铲小心地将刚才淘金者扒开的地方重新用泥土和积雪覆盖好,尽量恢复原状,避免被路过的动物发现。
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醒目的、红色的塑料扎带(之前收集物资时的小零碎),牢牢地系在旁边一棵小树的低矮枝桠上,作为标记。
“记住这里,淘金。”
她拍了拍土狗的脑袋。
淘金者用力嗅了嗅标记点,又围着这片区域转了一圈,牢牢记住这个气味和位置。
做完标记,陈芹不再停留,带着满满的意外收获的喜悦和更明确的目标,顶着风雪,加快脚步返回木屋。
当那熟悉的橄榄绿房车和冒着袅袅炊烟(壁炉)的木屋别墅终于在风雪中显现轮廓时,陈芹心中一片踏实。
温泉计划虽然搁浅,但这丛野生地瓜的发现,无疑是这场初雪带来的、最温暖的礼物。
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冬,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甜蜜的希望。
回到温暖的木屋,拍掉身上的积雪,陈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烤火,
而是摊开笔记本,在记录温泉信息的那一页空白处,用笔清晰地标注下新发现的坐标和简单描述:
“背风山坳,野生地瓜丛(量大),己标记。待雪停/地稍化后采收移植。”
囤货种田的清单上,又添了一项令人期待的重要物资。
风雪在屋外呼啸,木屋内,壁炉的火光跳跃,映照着陈芹沉静而带着一丝暖意的脸庞。
她拿起一颗晾晒好的酸枣干,看着窗外茫茫的雪幕,心中己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丛地瓜安全地移栽到木屋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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