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雅接过信使递来的军报，迅速浏览后收入袖中，她向陆九龄投去感激的一眼，随后环视众臣：「世袭之制关乎国本，陆大人所言甚是。诸位可还有异议？」
此时，连裴元石也沉默了。
女相胜券在握，却仍给予反对派台阶下：「今日仅立大纲，具体章程仍需诸位共议，以求周全。」
「既无异议，请陛下御笔。」
少年天子早己旁观多时，此刻郑重提笔，在血玉敕令上落下朱砂。
这一刻，女官世袭制正式确立，谢沉璧当年的改革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敕令颁布当日，朝野震动。
城南一处茶楼内，几位寒门学子正在低声议论。
窗外柳枝初绿，春雪正悄然融化，化作涓涓细流。
「世袭制一出，我等寒门路在何方？」一位清瘦书生忧心忡忡，手中茶盏己然冷却。
「你未听清楚吗？世袭与科举并行，我等仍有半数机会。」同伴反驳道，眼中闪烁着求仕的热忱。
旁边一位年长者放下茶杯，摇头轻叹：「制度无完美，关键在于执行。若无严格考核，再好的制度也会异化。」
楼下街角，一位盲眼歌姬正在弹唱一首新调：
「北风卷残云，玄甲踏黑莲。」
「将军破敌阵，血玉照乾坤。」
茶客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这首《玄甲歌》虽有夸张，但北境捷报确实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盲眼歌姬身旁，一位跛足老者敲着木鱼，徐徐道来：「听闻林将军亲手斩杀了黑莲祭司，缴获了他们的圣物『黑莲子』！」
「那黑莲子据说能引动天地之力，幸被我朝所夺！」
城西，女学门前，几位年轻女子正在讨论新颁布的敕令。
她们身穿统一的青色学服，是首批受益于新政的女学生。
「听说世袭制确立后，我们这些女学生也有机会入仕为官了。」一位扎着双髻的少女兴奋地说道。
「莫要高兴得太早，名额有限，竞争只会更加激烈。」另一位气质沉稳的女子提醒道。
「不论如何，总比以前强。至少我们的努力有了方向。」第三位女子轻声道，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一位年长的女师提着灯笼走来，笑道：「诸位可知这世袭制背后的玄机？」
女学生们好奇地围上前。
女师取出一本册子，「这是谢大人当年的手记，记载了她对机关术与女官制度的构想。」
「机关术讲求『活法』，制度亦然。世袭提供稳定，科举带来活力，两者相辅相成，方能长久。」
女学门前的梨树开满了白花，远远望去宛如白云垂落人间。
这座由谢沉璧亲手创建的女学，如今己成为新政的重要象征。
——这正是女相最担忧之处。
制度建构容易，长久维护却难。
然而没有制度的传承，再美好的理想也将如流水逝去。
宫城内，林舒雅立于后花园的凉亭中，望着庭中残雪，心事重重。
陆九龄手捧谢沉璧手记走来，躬身行礼。
「女相可是为世袭之事忧心？」陆九龄问道。
林舒雅轻叹：「非为世袭忧心，而是担忧其中隐患。谢大人手记中曾提及，任何制度都有其寿命，关键在于不断自我更新。」
「正是如此。」陆九龄点头，「谢大人在世时，每逢大雪必有大事。今日春雪忽降，或有深意。」
林舒雅沉思片刻，问道：「黑莲子可有消息？」
陆九龄脸色一变：「北境己派人押送，日内可到。」
「此物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林舒雅神色凝重，「谢大人手记中曾提及，黑莲教与她宿敌有关，或与当年旧事相连。」
正当城中议论纷纷之际，边关战报如风般席卷而来：玄甲女骑大破黑莲余孽，己彻底掌控北疆十六州。
军报上鲜红的印记，与敕令上的朱砂交相辉映，昭示着新政的全面胜利。
北境军营，林将军手握从黑莲教祭司处缴获的「黑莲子」，这枚漆黑如墨的莲子据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是黑莲教的至宝。
「这就是他们用来控制信众的宝物？」林将军皱眉问道。
旁边的军师点头：「确实如此。据俘虏交代，此物与谢大人生前对抗的东西有关。」
军师取出一本旧册，「这是谢大人留下的手记，记载了黑莲教的来历。黑莲教并非普通邪教，而是谢大人宿敌所创，为对抗女官制度而生。」
林将军眼神一凛：「封存此物，专人送往京城。将那手记一并带回，或有重要线索。」
与此同时，京城中的反对声音并未完全消失。
城北的书院中，一位老儒生正在与弟子们辩论世袭之制的利弊。
「世袭固然可保制度延续，然而若无监督，权力必会腐化。我等当思，如何保持其优势而避免其弊端。」
「师父，若科举与世袭并行，两者如何平衡？必有一方渐强，一方渐弱。」一位弟子问道。
老儒生笑而不答，只是指向院中的梅树：「春夏更迭，花落花开，世间万物皆有其节律。制度亦然，重在顺势而为，不可强求。」
这位老儒生正是谢沉璧生前挚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匙，正是谢沉璧赠予的机关术信物。
「谢大人机关术的核心在于『活法』，有刚有柔，有定有变。制度设计亦应如此，方能长久。」
皇宫内，林舒雅站在宫墙之上，望着城中升起的庆贺灯火，心中却思绪万千。
世袭制确立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世袭其职，考核其能，德行其魂。」她轻声重复着那句话，仿佛是对自己的警醒。
夕阳西下，映照着宫墙上的女相孤独的身影。
她想起谢沉璧手记中的一句话：「改革之路，注定孤独。」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就在此时，一位侍从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
女相展开一看，面色骤变——
「黑莲教余孽请命于北境亡族，准备最后一击。」
密信中还提到，黑莲教祭司临死前曾放言：「黑莲七子尚存其六，天下大乱将至。」
更令人不安的是，信中提到黑莲教似乎与昔日谢沉璧的宿敌有所联系。
那位神秘人物多年不见踪影，却在此时隐隐浮出水面。
密信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页，正是谢沉璧手记的一页。
上面记载了一则预言：「血玉归位之日，昔日宿敌必将归来。」
林舒雅望向殿中的传薪血玉匣，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玉匣上那八个字「薪火相传，源远流长」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与此同时，北境押送黑莲子的车队遭遇伏击，护送的士兵全部遇害。
黑莲子与谢沉璧的手记同时失踪。
消息传来时，林舒雅正站在谢沉璧当年居住的小院中。
院内梅树开出最后一朵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血玉归位，宿敌归来。」林舒雅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新政的路，依然荆棘满布。
而那神秘的黑莲子与谢沉璧手记，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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