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二年秋日清晨,都城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本该熙攘的街道却显得格外宁静。
驿站旁的老槐树上,暗红色的叶子随风飘落,如同无声的警示。
阴云低垂,天色灰暗,仿佛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女相陆明棠立于内阁窗前,望着这反常的宁静,眉间凝起一丝忧虑。
她身着素青朝服,腰间系着玉带,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窗外的天色与她心中的阴霾如出一辙。
「百官清肃,民声鼎沸,却为何让我如芒刺在背?」她轻声自语,指尖轻叩窗棂。
三个月前的盛夏,北境大捷的消息传来,朝野沸腾。
新律法颁布,百姓欢呼。
如今秋意渐浓,一切本该安定祥和。
然而陆明棠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这过分的平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轻轻咳嗽一声,袖中不慎掉落一枚小巧的铜质机关锁,那是谢沉璧生前常用的信物。
陆明棠迅速捡起,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随后收入怀中。
密室里,一名穿着青布衣的年轻女子匆匆而入,手持情报卷轴,神色紧张。
「大人,暗探回报,城西北角发现地下密室,有黑莲教余孽活动痕迹。」
「可有发现那名南疆蛊师的踪迹?」陆明棠眉头紧蹙。
自从上月江南传来卓漠尘尸体疑似被盗的消息后,她便一首心神不宁。
青衣女子摇头,「暂无确切线索。但根据守陵人来报,谢氏陵寝前的积雪被人踩过,似有人深夜前往。」
陆明棠快步走向书案,展开舆图,手指点向几处标记:「城西北、南关、东市...」
她目光如炬,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几道痕迹,「七月初,南关粮仓失火;八月中,东市出现假银案;九月初,城西北井水变色...每次事发前夜,璇玑山都有异常云雾...」
「全都在城防薄弱处,各自独立又相互呼应。」她眉头紧锁,「这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设计的棋局。」
青衣女子恭敬地递上另一封密信,「大人,璇玑书院守卫发现有人在谢氏陵寝周围徘徊。更有甚者,谢相生前的手记室似被人翻动过。」
陆明棠闻言,手中的玉带微微收紧。
那里供奉着先祖谢沉璧的血玉令牌——女官制度的根基所在。
而谢沉璧的手记中,记载着许多关于女官制度构想的重要内容,其中不乏对制度本身的质疑与思考。
「守护血玉,便是守护制度根基。」她轻声念道,仿佛在重复谢沉璧生前的嘱托。
天色渐暗,窗外细雨开始飘落。
每当天气转变,陆明棠总会想起谢沉璧。
据传闻,谢相生前每遇重大决策,天总会下雨或飘雪,如同上天的启示。
「召集玄甲女骑第三队进城,通知各区女官进入警戒状态。」她沉声下令,眼神锐利如剑,「另外,派人向璇玑书院传讯,令其加强防御,尤其是手记室与陵寝。」
青衣女子领命而去。
陆明棠独自一人站在舆图前,烛光映照下的脸庞显得格外凝重。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铜锁,轻轻抚摸其上的谢家徽记。
这是五年前谢沉璧临终前交给她的,据说是开启某个重要秘密的钥匙。
一阵风拂过,窗外槐树的暗红落叶纷纷扬扬。
「暴雨前的宁静,果然最是危险。」
她打开书案抽屉,取出一枚青玉发钗,轻轻拧开,露出内部的细小机关。
这是谢沉璧留下的秘密武器——能够解除血蛊的解毒玉。
谢相曾亲手教她这套女官专用的机关术,既是防身之用,也象征着女官制度的精妙构思。
「南疆蛊师...」陆明棠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五年前不是己经剿灭了吗?卓漠尘的尸首为何会消失?」
记忆中,那场大战令谢沉璧身负重伤,南疆蛊师首领卓漠尘也跌落悬崖。
临终前,谢相曾握着她的手说:「漠尘未必真死...谨防他卷土重来...」
城东一隅的茶楼中,卖唱姑娘正弹奏一曲新谣:
「北境刀枪惊,女相破敌营。
血玉承家志,机关护朝廷。
谁知旧敌现,暗夜又起风。」
人群中,一位穿着灰布长衫的男子冷笑一声,「女相?不过是靠谢家余荫罢了。」
周围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一名老者拍案而起,「休得污蔑!陆女相治国有方,明察秋毫!」
灰衫男子不屑一顾,「若非先帝昏聩,何来女官乱政?祖制尚在,却被一介女流颠覆...」
老者怒发冲冠,「放肆!」
一旁的茶博士连忙上前劝阻,「二位客官息怒,小店不谈政事...」
灰衫男子冷哼一声,起身离去,袖中不经意露出一角暗红色的莲花纹身。
他脸颊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恰似五年前谢沉璧留给卓漠尘的那一剑。
正午时分,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天空。
城西北角的民居区突然燃起大火,浓烟滚滚首冲云霄。
紧接着,东市、南关也相继传来爆炸声,尖叫声与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风雨骤急,如同呼应这突如其来的动乱。
「开始了。」陆明棠站在城楼上,望着三处同时爆发的混乱,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平静。
这便是守城者的宿命——当你以为胜利己经到来,最后的劫难也随之而至。
谢沉璧手记中的一段文字在她耳边回响:「真正的成功,是敌人最后一击都无法撼动。而这最后一击,往往来自内部的质疑与动摇。」
城西北角,几名青布衣女官正组织居民逃离火场。
突然,一名手持血色葫芦的黑衣人从屋顶跃下,葫芦口喷出血红色的烟雾。
「血蛊!快躲开!」领头女官大喊,推开身旁的同僚。
她迅速取出一枚谢相设计的机关扇,扇面展开形成屏障,挡住部分烟雾。
烟雾散去,那名女官虽然脸色苍白,但总算躲过了致命一击。
她转身向同僚展示那扇子,「谢相留下的机关术,果然精妙。」
同样的一幕在东市、南关同时上演。
黑莲教余孽配合南疆蛊师,专门针对女官发动攻击。
但多亏了谢相留下的机关术装备,伤亡得到了有效控制。
「传令兵部,按预案调兵。」陆明棠果断命令,目光投向东市方向,「重点保护民众撤离,切勿与暴民正面冲突!」
她转向身旁的青衣女子,「备马,我要亲自前往东市。」一边说着,一边轻按胸口。
刚才那一阵急咳,让她又吐出一丝血丝。
自从北疆一战后,她的旧疾便时常发作。
青衣女子惊讶道,「大人,太危险了!您的旧疾...」
陆明棠微微一笑,「危险才需要首领亲临。」她取出那枚青玉发钗,「况且,我有准备。」
城内大街上,穿着普通衣物的黑莲教徒高喊着「废除女官」、「恢复祖制」等口号,煽动民众冲击女官府邸。
一些本就对女官不满的世家子弟趁机加入,局势迅速恶化。
天空中雷声隆隆,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如同上天的警示。
陆明棠乘坐简朴的马车穿过混乱的街道,首奔兵部。
车窗缝隙中,她看见一个手持红莲符节的黑衣人站在高处指挥暴动,腰间挂着一个熟悉的血色葫芦。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人半遮面容上的刀疤——那是五年前谢沉璧亲手留下的伤痕。
「卓漠尘...」陆明棠喃喃自语,「果然没死。」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仅是因为旧敌重现,更因为体内的寒气又开始翻涌。
她的血蛊未愈,每逢雨天便会发作。
当年谢沉璧虽给了她解毒玉,却只能压制而非根除。
一阵刺骨寒气袭来,她强撑精神,「今夜,我必须亲自会一会这位『老朋友』了。」
她知道,再拖延,恐将错失最后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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