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终于渐行渐远慢慢淡去，宋清秋站在医院旋转门前，指腹无意识着女儿襁褓上的蕾丝花边。囡囡在怀里安静地睡着，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昝逸抱着婴儿提篮追上来，白大褂下摆沾着几处奶渍——那是今早他笨拙冲奶粉时留下的印记。
"婴儿车我放到地下车库了，"他轻轻把提篮放在她脚边，"里面有新换的尿布和保温奶瓶。"宋清秋低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喉间像哽着团浸了盐水的棉花又咸又苦。住院的半年时光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他会在查房后变魔术似的掏出她最爱的桂花糕，会在深夜抱着哭闹的囡囡在走廊踱步，白大褂口袋永远备着她可能需要的创可贴和薄荷糖。
"房租我己经付到年底了。"昝逸从公文包里抽出钥匙，那串钥匙坠是他们初中时交换的银杏叶书签，"就在医院家属区，离囡囡复诊的地方很近。"宋清秋猛地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金属门框，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穿过玻璃穹顶洒在昝逸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笼罩住她蜷缩的身形。
"我不能再欠你更多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住院费我会写欠条，等我找到工作..."话音未落，昝逸突然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手背。这个动作让宋清秋瞬间僵住，记忆如潮水翻涌——徐军粗糙的手掌掐住她脖颈的触感，还有铁链在皮肤上留下的淤青。
"别这样。"昝逸慌忙收回手，指节泛着不自然的白，"我们是...是老同学。"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文件，"这是元石村的处理结果，徐家兄弟己经被判刑坐了牢，你的助学贷款也办妥了。"宋清秋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被铁链锁在黑暗中的日子突然鲜活起来，混着囡囡出生时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医院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宋清秋抱紧怀里的孩子，襁褓里突然传来嘤咛。她低头看见囡囡睁开了眼睛，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里映着昝逸焦急的神情。记忆突然闪回初中的雨天，那个总把伞倾向她这边的少年，裤脚永远沾着泥泞。
"我..."宋清秋刚开口，喉咙就被酸涩填满。昝逸却仿佛读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设计精美的儿童房："你看，囡囡的小床是云朵形状的，墙壁刷成了你最喜欢的淡蓝色。"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哄着受了惊的幼兽，"就当是...是我租给你的房子，租金用做事来抵好不好？"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他们脚边，宋清秋望着昝逸腕间那枚刻着"Q"的银表——那是她被拐卖前，他托人定制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阳光穿透云层的刹那，囡囡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了昝逸垂落的领带。宋清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原来那些她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早己在不知不觉间，被温柔的时光缀上了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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