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血色丰碑下的沉默誓言
1917年12月23日清晨，旅顺港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笼罩，凛冽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血腥味与硝烟，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撕扯着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
港口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破碎的船骸半沉在岸边，断裂的桅杆上还缠绕着残破的军旗，在风中无力地摇晃。
杨涛踩着满地焦土与破碎的弹壳，向黄金山主峰缓缓走去。脚下的土地仿佛还残留着战斗时的余温，每一步都能感受到碎石与残骸在靴底发出的细碎声响。
海风卷起地上的灰烬，扑在他布满尘土与血渍的脸上，却掩不住他眼中深深的悲痛与疲惫。
他的军大衣下摆早己被炮火撕成布条，腰间那枚母亲留下的玉佩，此刻也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主峰阵地上，三百余具冻僵的尸体交错堆叠成墙，构成了一座令人心碎的血色丰碑。
有的士兵保持着拉响手榴弹的姿势，手指永远凝固在扳机上，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有的战士用身体死死压住敌人的机枪，后背插满弹片，却至死都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一名医护兵蜷缩在伤员身旁，怀里还紧紧抱着己经冰冷的药箱，脸上凝固着未完成使命的不甘。
杨涛蹲下身，轻轻合上一名小战士圆睁的双眼——那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永远定格在了冲锋的瞬间。
少年单薄的军装被鲜血浸透，衣角还沾着家乡带来的泥土，此刻却己永远沉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少年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想必是他日夜思念的爹娘。
“司令......”王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却像被抽去了筋骨，浑身血迹斑斑的军大衣下，缠着绷带的左臂还在渗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瞬间被冰冷的土地吸收。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声音沙哑而哽咽，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重，“俺的骑兵连......只剩十七个人了。”
他哽咽着指向山脚下，那里横七竖八躺着数百匹战马的尸体，凝结的血冰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紫光，“阿西临死前还攥着缴获的俄军军旗，说要给您当胜利的酒旗......”
说着说着，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沾满尘土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想起骑兵连平日里的欢声笑语，想起大家一起在马背上驰骋的日子，如今却只剩下这满地的残骸。
赵刚拄着断成两截的步枪缓缓走近，他的钢盔不知去向，额角的伤口凝结着黑痂，眼神却依旧坚毅，但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他的军靴上沾满了泥泞和血迹，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黄金山炮台的速射炮被我们炸成了废铁，但三个师的兄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悲痛。远处，炊事班的老兵正跪在地上，捧着最后半袋面粉，试图给牺牲的战士们做一碗热汤，颤抖的手却把面粉撒在了血泊里。
老兵的脸上满是泪水和尘土，嘴里喃喃自语着：“孩子们，再喝一口热汤吧......”那场景，令人心碎不己。
赵刚想起和兄弟们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日子，想起大家相互扶持、共渡难关的时光，如今却阴阳两隔。
姜雪抱着厚厚的伤亡名册，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眶红肿，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哭泣。
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翻阅名册而变得僵硬，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名册边缘被泪水晕染出层层褶皱，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破译组的小张，为了传递日军军舰的坐标，被生化兵用毒气活活折磨了三个小时......”她的声音颤抖着，几近崩溃，“还有潜伏在旅顺港的内线老李，身份暴露后拉响了和日军同归于尽的炸药，只留下了半封没写完的家书......”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让人心如刀绞。
她想起小张平日里专注破译情报的模样，想起老李每次传递情报时的谨慎和坚定，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笑容。
杨悦的白大褂早己被鲜血染成黑褐色，急救箱里还残留着最后半瓶自制消炎药。
她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接触伤员的伤口而布满裂痕，有些地方还在渗血。
她蹲在一具女战士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对方凌乱的发丝——那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实习护士，三天前还笑着说等打完仗要回家看爹娘。“很多伤员是活活疼死的......”
杨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泪水滴落在女战士冰冷的脸上，“他们疼得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却没一个人喊过放弃。”她颤抖着双手，为女战士合上双眼，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孩子，回家了......”
她想起实习护士第一次成功救助伤员时开心的样子，想起她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眼神，如今却只能在这里为她送行。
寒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那是不知哪位战士写了一半的家书。
杨涛弯腰拾起，借着微弱的晨光辨认：“娘，等赶走鬼子，我就回家......”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纸上晕开的血渍早己干涸。
他的喉咙突然发紧，视线逐渐模糊，那些牺牲的面孔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长白山战役中为救他挡子弹的老班长，总是笑着说自己命大；
鞍山钢铁厂爆破时义无反顾的王二柱，出发前还说要娶隔壁村的姑娘；
还有刚刚倒在冲锋路上的无数年轻生命，他们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想起和老班长在篝火旁畅谈理想的夜晚，想起王二柱憧憬未来时脸上幸福的笑容，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
“传令下去。”杨涛转过身，面向浑身浴血的众人，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坚毅的脸庞，看着他们身上未愈的伤口和眼中尚未消散的悲怆，“把这些死去的兄弟全部火化了，找最好的墓地安葬他们。所有死去的兄弟，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的十倍发给他们家人。如果知道他们家人的住址，一定要把骨灰送回去。他们为这片土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要让他们风风光光地回家。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是英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不禁有些颤抖，心中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战士们出征前的誓言，想起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如今胜利虽然到来，却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杨涛脑中炸响：“宿主，好长时间没见了，你愿意用你的积分复活九成的士兵吗！”
杨涛浑身一震，险些站立不稳。这个消失许久的系统声音，此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那些牺牲的战士复活后能与家人团聚，能继续为这片土地而战；
老班长又能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王二柱可以实现娶媳妇的愿望，小战士也能回到父母身边，继续做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可若是使用积分，未来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又该如何？没有了系统的支持，后续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也许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王猛注意到杨涛的异样，赶忙上前搀扶：“司令，您咋了？是不是旧伤发作？”
其他将领也围拢过来，脸上满是关切。杨涛强压下内心的波澜，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没事，有点头晕。”
他挣脱开王猛的手，独自走到一旁，望向满山遍野的尸体，又想起那些等待亲人归来的百姓。
他仿佛看到了战士们家中的父母，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待着孩子的消息；看到了新婚妻子，日夜守在窗前，盼望着丈夫平安归来；
看到了孩子们，眼中充满期待，等着父亲回家给自己讲战斗的故事。
“系统，复活他们需要多少积分？”杨涛在心中默默发问，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的手心己经满是汗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宿主，复活九成士兵需消耗您全部积分，且后续一年内无法使用系统任何功能。请谨慎选择。”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像利箭般穿透杨涛的心房。这句话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抉择。
他想起一路走来，系统曾给予的帮助，那些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的科技与战略，可如今，面对这些为他、为国家付出生命的战士，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杨涛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小战士临终前的泪痕，想起王二柱出发前憨笑的模样，老班长拍着他肩膀说“放心，有我在”的场景。
他握紧腰间那枚承载着母亲期望的玉佩，感受着玉佩上温润的触感，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鼓励。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要他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百姓。
而这些牺牲的战士，不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而付出了一切吗？他们的生命，难道不比任何积分都更珍贵吗？
“我换。”杨涛在心中坚定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了一丝犹豫。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整个战场。
天空中突然光芒大盛，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照亮了每一张年轻而英勇的面容。原本冰冷的尸体上，渐渐有了生机，伤口开始愈合，战士们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们看着周围熟悉的战友，看着满脸震惊与喜悦的将领们，眼中满是疑惑与惊喜。而杨涛，看着这失而复得的一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这片浸染着无数鲜血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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