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渗入病房，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顾沉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窗边蜷缩的身影上。江野抱着膝盖坐在椅子里，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夜未眠的眼底布满血丝，却仍死死盯着他，像只警惕的困兽。
"你醒了。"江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玻璃。他起身时踢到地上的水杯，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炸开。顾沉想要开口，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指缝间渗出的血迹让江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野突然冲上前，抓住顾沉的肩膀剧烈摇晃，"关于我爸，关于你们之间的交易，还有你......"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目光落在顾沉枕边散落的药瓶上，"还有你的病。"
顾沉的睫毛轻轻颤动，喉结艰难地滚动："我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抬手想去触碰江野的脸，却在半空无力地垂下，"十年前，我爸和你父亲在地下赌场有过纠葛。我爸输光了一切，还欠下巨额债务。你父亲......他威胁要把这些公之于众，毁掉顾家。"
江野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床头柜，镇痛泵的管线发出细微的声响："所以你就接近我，利用我？"
"不是的！"顾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刚开始我确实带着目的，但后来......"他剧烈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次看到你身上的伤，听到你半夜的噩梦，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撕碎。我想保护你，想把你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却忘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忘了自己也身处深渊。"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监护仪急促的滴答声在空气中震荡。江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深夜里温暖的拥抱，那些小心翼翼的温柔，那些让他逐渐放下防备的瞬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证据在书房第二个抽屉的暗格里。"顾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要消散在空气里，"我收集了所有关于你父亲和我爸交易的记录，还有他这些年放高利贷、暴力讨债的证据。"他咳嗽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本来打算等你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
江野的眼眶突然发热，愤怒、悲伤、不甘在胸腔里翻涌。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声响中，他嘶吼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赎罪！"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你知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吗？"
顾沉望着满地狼藉，苦笑："我知道。我爸背叛了我，用你的安危威胁我；我背叛了你，用谎言换取你的信任。"他突然剧烈抽搐，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江野，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
"别说了！"江野捂住耳朵，踉跄着后退，"我再也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他转身冲向病房门口，身后传来顾沉虚弱的呼唤，却被隔绝在重重关上的门后。
走廊里，江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混着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远处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和抢救的呼喊，他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机械地朝电梯走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管家发来的消息："江先生，有人在你老家闹事，情况紧急......"
江野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讽刺。命运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把他推向一个又一个深渊。而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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