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沃斯公墓
深灰色的天空压低在头顶，薄雾缭绕于枝桠间，落叶在风中翻卷而落。
公墓尽头的空地上，竖着两块崭新的墓碑，一左一右，上面镌刻着：
“爱丽丝·伊万斯”与“安东尼·伊万斯”的名字。
莉莉站在那对墓碑前，黑纱帽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黑色长裙，大肚微显，但身形依旧挺拔。
她的手紧紧抓着詹姆斯的手臂，仿佛一松开，就会倒下。
詹姆斯站在她身侧，黑西装笔挺，头发罕见地梳得整整齐齐。
他没有说话，只是支撑着莉莉，他对妻子的父母见得少之又少，但是不耽误自己对他们表达谢意和尊敬。
周围是三三两两前来吊唁的麻瓜亲戚，有的莉莉叫得出名字，有的己经完全陌生。
她们低声谈论着、哭泣着，像是在对一件现实得可怕又遥远的事进行笼统处理。
佩妮一首都在。
她穿着一件沉闷的深灰色外套，丈夫弗农在她身边，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仿佛在做某种所有权的标志。
佩妮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莉莉一眼，像是公墓的空气都能比莉莉更值得她呼吸。
但莉莉不想计较，她真的累了。
仪式结束后，牧师念完最后一句祷词，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莉莉走到佩妮面前，停住脚步。
“佩妮，”
她轻声叫。
佩妮侧过脸，只是轻微地抬了下眼皮，没有回应。
莉莉沉了沉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爸妈……他们会想知道这件事的。”
佩妮的脸没有太大表情，只是嘴角往下轻轻一抽，仿佛忍着什么。
“你该回你们那个……奇怪的世界去了。”
她说。
声音不大，却像是冬天里一盆冷水，浇在莉莉的心口。
詹姆斯眼神一冷，刚要说什么，莉莉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算了。”
她低声说，然后望着佩妮，声音依旧平静：“我一首很爱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走，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她深知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自己说什么佩妮都不会相信的。
自己和姐姐得亲情，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詹姆斯回头瞥了佩妮一眼，眉头紧蹙，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跟上了莉莉的脚步。
他把她的外套裹得更紧一些，另一只手护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走出公墓的时候，风大了一些，吹动莉莉耳边的发丝。
她抬头望着灰沉沉的天，喃喃低语了一句：
“爸、妈……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詹姆斯轻轻搂住她，声音温和而坚定：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莉莉。就像我一样。”
她靠在他肩头，终于在风中闭上了眼睛，疲惫，却有了一点点平静。
不远处的一个黑色身影藏在树后，看着他们俩依偎在一起，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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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无法用“妹妹”这个词来称呼她了。
或许，是她十一岁那年，那封信从天而降，在我们的门前，在我们的餐桌上，在我母亲的眼里变成了荣耀，而我……什么都没有。
他们说她“特别”，他们说她是“天生的天才”，他们甚至哭了，笑了，说他们为她骄傲。
可没有人回头看看我。
我也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
“佩妮，我怀孕了。”
那天，她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我面前，脸色苍白，眼神疲惫，手里抱着一个浅色手包。
那里面，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小玩意。
她站在爸妈的墓碑前，仿佛她才是那个真正失去了全世界的人。
可她忘了，爸妈是我一个人的爸妈，是我从未缺席、从未背弃的父母。
而她呢？她十一岁那年就彻底离开了我们的世界，去了一个我听都不想听的地方。
她说那是“霍格沃茨”，好像那个名字本身就带着魔法的光辉，闪闪发光。
而我……只是留在小镇里、背着书包、考着成绩、不被任何人称赞的“普通人”。
她永远不知道——在她的聪慧和魔法的光圈衬托下，我像是一个卑微的小丑。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躺在床上讲故事，莉莉总爱用她稀奇古怪的幻想来吓我，说她看见了飞舞的光点、空中的猫头鹰和偷偷冒泡的魔法锅。
那时候我只觉得她想象力太丰富，甚至还佩服她。
可她却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一个拥有力量的人。
而我，仍然只能坐在厨房餐桌前削土豆，看着父母的信纸上只有她的名字——
“亲爱的莉莉，我们想你。”
她不是坏人，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也没有嘲笑过我。
但她是光。
而我，只是站在她身边的影子。
没人记得影子。
我看着她丈夫——詹姆斯·波特，那个傲慢、自信、神情里永远写着“我是赢家”的男人。
他们是完美的一对，是童话里那种走进城堡、光芒万丈的人物。
而我有弗农，他总说魔法是异端，说他们“就该有他们的地方”。
有时我觉得他说得太过分了，但更多时候，我从他的语气中找到了些许安慰。
至少在他那里，我不用和莉莉比较。
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希望，好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缝补的裂口。
但我什么也没说，只觉得呼吸紧了一下。
“你该回你们那个……奇怪的世界去了。”
这是我唯一能说出的话。
她离开时没有再看我一眼。
詹姆斯回头瞪了我一眼，他总是这样，好像在宣布胜利。
他们走远了，莉莉的身影被雾气吞没，我忽然有点恍惚。
我想起爸妈最后的日子。
他们嘴里念叨着“莉莉回来信了”，看着她寄来的照片和礼物，好像那些东西就能让人年轻十岁。
而我，坐在客厅里，却连一句“谢谢佩妮”的话都得不到。
我不是嫉妒她。
真的不是。
我只是……讨厌那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讨厌被比较、被遗忘、被称为“另一个女儿”。
她或许从来没有真的背叛过我，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背叛。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
可有时候，伤人最深的从来不是恶意，而是那些在你心里扎了根、却永远不会回头的光。
我站在墓碑前，风很冷，冬天快过去了。
我轻轻摸了摸妈妈的名字，然后低声说：
“我没有她厉害，但我从来没离开过你们。”
没有人听见我说的这句话，除了风。
但那己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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