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江叙白本来说送我们回家，临时有事，所以我和宝儿回家了。
我们刚拖着行李回到家门口，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江母尖酸的声音——
“哟，还知道回来？我以为某些人在省城过得太舒服，连家门朝哪开都忘了！真是个畜生一样的性子哪好往哪钻。”
我脚步一顿，还没开口，宝儿突然松开我的手，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
“宝儿！”我还没来得及拦，他己经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了江母的院子。
石头“啪”地砸在江母脚边。
六岁的宝儿站在院子中央，小脸气得通红，攥着拳头冲他奶奶喊：“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妈妈？你真讨厌！”
江母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整个院子霎时安静得可怕，只有晾衣绳上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
江母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扯出个扭曲的笑：“哎哟，我的乖孙，谁教你说这种话的？是不是你妈……”
“没人教我！”宝儿打断她，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清脆和固执，“我自己看到的！你总是对妈妈凶，还骂她！”
江母的表情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她下意识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质问，好像这一切都是我唆使的。
我走过去，轻轻按住宝儿的肩膀，却没道歉，只是平静地说：“妈，童言无忌。”
可我心里知道——
孩子说的，全是实话。
晚上江叙白打来视频时，宝儿己经睡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事告诉了他。
屏幕那头，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哭了一小时。”
“你觉得我该道歉？”我攥紧了手机。
“不。”他摇头，“我是说，明天我回来一趟。”
他的眼神很坚定，像下了什么决心。
江叙白果然一早就回来了。
他没进我们家门，首接去了隔壁院子。
我隔着墙，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妈，以后别再找星眠的茬。”
江母立刻拔高嗓门：“我找茬？你儿子拿石头砸我！”
“因为您先说了难听话。”江叙白的声音罕见地强硬，“宝儿六岁了，他什么都懂。”
“好啊！你现在也帮着外人欺负你亲妈？！”
“星眠不是外人，她是我妻子。”江叙白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您还想让宝儿认您这个奶奶，就学会尊重他妈妈。”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
中午吃饭时，宝儿突然问：“爸爸，奶奶以后会对妈妈好吗？”
江叙白给他夹了块鱼肉，反问：“你觉得呢？”
宝儿咬着筷子想了想，突然说：“我们幼儿园的王奶奶说，对人好才能换来别人对你好。”
我和江叙白对视一眼，都笑了。
原来最通透的道理，早被孩子说尽了。
傍晚，江母破天荒地端了一盘炸藕盒过来。
她没进门，只是把盘子往院墙边的石凳上一放，冲宝儿喊了声：“乖孙，奶奶炸的！”
宝儿抬头看我，我点点头，他才跑过去接过盘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奶奶。”
江母伸手想摸他的头，宝儿却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
她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讪讪地收了回去。
夜里，江叙白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窝：“我妈……以后会收敛的。”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我不在乎她改不改。”
“那你在乎什么？”
我转身，指尖划过他眉骨的轮廓：“在乎你现在，终于会站在我前面了。”
他捉住我的手，在掌心亲了一下。
有些战争，不需要赢。
只要最在乎的人与你并肩，就足够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院墙边多了个小板凳——高度刚好能让宝儿趴在墙头，和隔壁院子的奶奶说话。
江母在对面摆了一盆宝儿最爱吃的草莓。
或许，这就是这个固执的老人，所能做到的极限的“求和”。
而宝儿，在确认妈妈没有被欺负后，终于又甜甜地喊了声“奶奶”。
你看，连孩子都明白——
爱不是无底线的容忍，但恨也不该是无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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