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兴高采烈地从幼儿园回到家，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嫩绿的向日葵幼苗，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冲向阳台，将这株幼苗种在了一个旧奶粉罐里。
“老师说，只要每天跟它说说话，它就会长得特别快哦！”宝儿兴奋地告诉我，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给幼苗浇了些水。水珠像珍珠一样，从水壶里洒出来，溅落在宝儿的小恐龙拖鞋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宝儿专注地看着这株幼苗，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他想象着它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长高、开花，变成一朵巨大的向日葵，向着太阳微笑。
我蹲下来帮他擦干脚背，突然发现罐底贴着一张便利贴——是江叙白上次回家时偷偷写的：「给星眠：薄荷糖在左边口袋，止痛药在右边」。
这个傻子，总以为把关心藏进角落我就不会发现。
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在深夜突兀响起。
屏幕里的江叙白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身后是餐厅冷库的金属门。他声音沙哑："吵醒你了？我刚刚...好像梦见宝儿在哭。"
"是你在发烧。"我把手机支在枕边，听着他沉重的呼吸与远处制冰机的嗡鸣交织，"今天又被客人刁难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镜头突然翻转，对准一盆浮着冰块的脏水，水里浸着红肿的双手。
"新来的学徒打翻了油锅。"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镜头又转回来时己经戴上笑脸，"下周发奖金，给宝儿买那个会变形的书包好不好？"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斑块，想起婚前他为我熬醒酒汤，也是这样把烫伤的手背在身后。
早市的鱼贩突然拦住我："江师傅家的对吧？他上周远程教我妈蒸鱼不腥的诀窍。"说着硬塞来两条小黄鱼，"拿去给娃炖汤！"
回家的路上，装鱼的塑料袋突然破了。我手忙脚乱去接，却有人先一步用围裙兜住了鱼——是那个总在村口里遇到的独居阿婆。
"小江教过我，塑料袋要这样挽结才牢靠。"她布满老年斑的手灵活地翻动着，"他上次回来，还帮我修好了漏水的龙头..."
阳光突然变得很烫。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己在这个陌生的村庄，为我们织就一张温柔的网。
儿童节前一天，宝儿神秘兮兮地锁上了卧室门。
深夜整理他的书包时，发现里面藏着一盒创可贴、三包板蓝根，还有张画满爱心和刀叉的"餐厅优惠券"——上面用拼音写着：「凭此券可兑换爸爸一天」。
第二天视频时，江叙白对着镜头展示他缠满创可贴的手指："今天切到手的时候，突然就不疼了。"
背景里有个学徒大喊："因为师娘给师傅寄了爱心药箱啊！"
我和宝儿愣住，继而同时笑出声来。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偷偷爱着对方。
今晨给向日葵浇水时，发现奶粉罐边缘冒出一圈青苔。
江叙白的语音消息随着晨光一起抵达："今天有台风，记得收衣服。我学会了海鲜砂锅粥的做法，等回家..."
语音突然被嘈杂打断，接着是他压低的声音："等等，33号桌客人说海胆蒸蛋太咸..."
我按下录音键，把手机举到向日葵旁边。
风掠过叶片的声音，宝儿在客厅背唐诗的声音，还有我轻轻说的那句——
"慢慢来，我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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