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并不是因为她终于学会了沉默,而是因为她去了女儿家——大姑子生了二胎,而且还是个女孩。尽管江母嘴上说着“男女都一样”,但她的行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只见她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行李,甚至都来不及跟我们多说一句话,就像那孩子会突然消失一样,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们的院子变得异常清净。豆子和包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被突如其来的骂声吓得赶紧钻进窝里。宝儿也不用再忍受那些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奶奶式关心”,那些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连江叙白打电话回家的频率都变高了。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很少主动打电话回家的。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电话那头不会再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种感觉让他轻松了许多。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一年后,江母回来了。
江母不是自愿的,是因为心脏病犯了,需要住院。大姑子家房子小,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腾不出手。于是,某个阴沉的下午,江父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把脸色苍白的江母送回了老家医院。
我去医院看她时,她正靠在床头数落护士扎针技术差。见我进来,眼神闪烁了一下,竟然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挑刺,只是嘟囔了一句:"……星眠来了啊。"
原来人病了,连刻薄都会打折。
宝儿趴在床边,递给她一张画——歪歪扭扭的心脏,周围画满了小太阳。
"奶奶,老师说多晒太阳病好得快!"
江母接过画,手指在那颗红色心脏上了一会儿,突然说:"轩轩(大姑子的儿子)从来不爱画画。"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好削了个苹果。刀锋划过果肉的声音里,听见她轻声问:"宝儿上学……还适应吗?"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用正常的语气关心孙子。
江叙白连夜从省城赶回来,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没进去。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江母正笨拙地试图把宝儿的画贴在床头,却因为手抖几次都没成功。最后是宝儿爬上椅子,用胶带仔仔细细贴好,还拍了拍:"这样就不会掉啦!"
"姐给我打电话了。"江叙白突然说,"说妈在那边,天天逼她生三胎。"
我叹了口气,把化验单递给他:"医生说是冠心病,要搭支架。"
他盯着费用清单上那串数字,苦笑道:"这下她总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生二胎了。"
如今江母出院了,但变得安静许多。
她不再满院子指手画脚,反而常常坐在藤椅上发呆,看着宝儿和豆子它们在院子里疯跑。有次我甚至听见她跟包子说话:"你这懒狗,倒是比我会享福。"
昨天傍晚,她突然杵着拐杖过来,放下一罐蜂蜜:"老家亲戚送的……对咳嗽好。"
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己经蹒跚着走远了。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竟显出几分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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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发现院墙边的杏树被人施了肥,土还是新翻的。
江叙白在电话里笑:"看来我妈终于发现,与其折腾人,不如折腾树。"
而宝儿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奶奶昨晚偷偷问他要不要学包饺子。
原来岁月终究会在某些人身上留下温柔,
哪怕来的方式,是一场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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