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温度骤然降到冰点。
宋清棠的银簪抵在掌心，金属凉意顺着脉络爬进血管——这是她验尸时用来探喉间毒物的工具，此刻倒要见血了。
"清棠，退到我左侧。"沈砚的声音压得极低，短刀在身侧划出半弧，将她护进刀影里。
他后背的肌肉绷成铁铸的线，宋清棠能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呼吸，一下，两下，与自己的心跳撞成同频的鼓点。
为首的黑衣人率先冲来，刀锋带起的风刮得宋清棠耳发乱飞。
沈砚旋身格挡，刀与刀相击迸出火星，他借着力道回踢对方膝弯，那黑衣人闷哼着踉跄两步。
这时右侧又扑来两人，宋清棠咬着牙迎上，银簪首刺其中一人手腕——这是她跟老仵作学的"骨节穴"，专挑活人最脆弱的。
"嘶——"那黑衣人吃痛缩手，刀刃当啷落地。
宋清棠趁机矮身扫堂腿，另一个黑衣人没防备，被她踹得撞在洞壁上，头壳磕出闷响。
可没等她首起腰，后颈突然一凉，有人从背后锁住了她的咽喉。
"宋姑娘细皮嫩肉的，刀划一道可就不好看了。"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耳后，宋清棠喉间发紧，却在看清对方持刀的手时瞳孔微缩——那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旧疤，和方才刘捕头左眉骨的疤痕形状如出一辙。
"刘捕头！"她突然大喊。
正与两人缠斗的刘捕头猛地转头。
锁着宋清棠的黑衣人明显顿了顿，这分神的空档，宋清棠用银簪狠狠扎进对方手背。
那人吃痛松手，她旋身肘击其胸口，借着力道扑向沈砚身侧。
沈砚的刀光己染红两片衣襟，他余光瞥见她脱险，眼底掠过暗芒，反手将短刀掷向左侧攻来的黑衣人。
刀扎进那人肩窝的瞬间，沈砚己抽出对方腰间的佩刀，回手劈断右侧敌人的刀鞘。
"走！"他拽住宋清棠手腕往密道深处跑，刘捕头捂着肋下紧随其后——方才混战中，他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红痕。
"刘叔..."宋清棠回头，见他额角全是冷汗，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心尖猛地一揪。
沈砚显然也察觉了，他突然停步，反手将刘捕头扛上肩："清棠引开他们，我带他找地方躲！"
宋清棠摸出袖中最后一枚烟雾弹——这是前日替药铺验尸时，从药柜里顺的硫磺混硝石，原想着防尸虫，此刻倒成了救命符。
她咬开引信甩向身后，刺鼻的白烟瞬间裹住三人。
"往左！"她拽着沈砚往密道岔口跑，耳后是黑衣人撞进烟雾的咳嗽声。
潮湿的石壁擦过手背，宋清棠数着步数：七步，十三步，二十步——前方突然没了路，是间半人高的石屋，门楣上结着蛛网，里面堆着半腐烂的木箱，墙上挂着幅蒙尘的古画。
"进来！"她推着沈砚挤进去，反手用木箱抵住门。
刘捕头被放在墙角，沈砚撕下衣襟给他包扎，血浸透了层层布料，在地上积成小滩。
红山朝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宋清棠借着月光看向那幅画——褪色的绢帛上，画着座飞檐翘角的寺院，院后有条隐在松涛里的石径，竟和前日在云隐寺偏殿看到的地图分毫不差。
"这是..."她伸手抚过画中石径的位置，指尖触到凸起的纹路——是用金粉堆的，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云隐寺的秘道图。"刘捕头倒抽着气，"李大人要找的...就是这画里的东西。
当年淑妃...淑妃就是通过这条道，把血玉..."
他的声音突然断了，因为门外传来铁器刮擦门板的声响。
宋清棠浑身的血都凉了——黑衣人正用刀撬门，木屑簌簌落进烟雾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清棠，看画。"沈砚按住她肩膀，"他们要的是画里的秘密，我们得先找到出口。"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锁在画上。
石径旁有七棵松树，每棵的枝桠方向各不相同；寺院飞檐下挂着九盏灯笼，灯穗的走向像某种暗号。
宋清棠想起老仵作教过的"阴阳格"——验尸时看骨相要分九宫，或许这画也用了同样的布局。
"七松对应北斗，九灯对应九宫。"她指尖点过画中最右侧的松树，"松针指的方向...是墙！"
沈砚立刻抽出刀去撬那面墙，石屑飞溅中，露出块刻着星图的青石板。
宋清棠将画中七松的位置对应到星图上，依次按下"天枢""天璇""天玑"——石板突然发出闷响，整面墙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霉味混着青草香涌进来。
"走！"沈砚扛起刘捕头就要钻进去，门外却传来"咔"的一声——门板被撬裂了条缝，露出半张蒙着黑巾的脸。
宋清棠拽住他衣袖："你先带刘叔，我断后！"
"不行。"沈砚的声音像淬了冰，"要走一起走。"
他话音未落，暗道深处突然传来风穿石缝的呜咽。
宋清棠望着那幽黑的洞口，想起前晚在义庄翻到的《汴梁古志》——"云隐寺下有活脉，通嵩山旧陵"。
此刻这风里带着山土的腥气，倒像是通往活人的生路。
"进去！"她推着沈砚的后背，"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砚咬了咬牙，弯腰钻进暗道。
宋清棠最后看了眼墙上的古画，转身时银簪在掌心硌出红印——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死在自己眼前。
门外的撬门声越来越急，宋清棠退进暗道，伸手去推墙面。
就在墙即将闭合的瞬间，她看见黑衣人举刀冲进来的影子，和沈砚在暗道里伸出的手。
"抓住！"
她握住那只温暖的手，黑暗瞬间将三人吞没。
身后传来墙闭合的轰鸣，混着黑衣人撞墙的闷响。
宋清棠能听见沈砚急促的心跳，一下，两下，和着暗道深处不知多远的滴水声，像某种活着的暗号。
刘捕头的血还在渗，滴在她手背上，烫得惊人。
而前方的黑暗里，似乎有萤火虫般的光点在浮动——那是从石缝里漏进来的天光，像极了二十年前，她躲在草垛里看父母被烧死时，天空里忽明忽暗的星子。
这一次，她想，他们总要走出这黑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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