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龙涎香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宋清棠喉间发腥。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响——不是恐惧，是确认计划分毫不差的紧绷。
昨夜在火场，沈砚将引魂帖拓本塞进周侍郎轿帘时，她便在袖中藏了三根银针，针尖浸着义庄老仵作传下的止魂散，专破血玉那种渗了阴煞的邪物。
"你以为凭一块破玉就能威胁朕？"皇帝的龙袍扫过金砖，带起一阵风，将案上奏折掀得哗哗响。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龙纹扳指上，那枚羊脂玉扳指本应润如凝脂，此刻却因用力过猛，在指节处勒出青白的印子。
宋清棠盯着那道印子，想起二十年前义庄那场火——父亲验尸单上"舌骨断裂"的字迹，应该也是这样被烧得蜷曲成灰。
"来人，拿下。"
话音未落，殿门"砰"地撞在墙上。
两个黑衣侍卫如夜枭扑来，左边那人袖口翻出半截乌木短刃，首取她咽喉；右边那个更狠，手掌成爪，目标竟是她后颈死穴。
宋清棠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檀木书案，袖中银针顺着指缝滑到虎口。
昨夜她在义庄对着老仵作的骨架练了三时辰，专找手少阳三焦经的清冷渊穴——这穴管着手臂筋脉，刺中了，拿剑的手就得废半刻。
左边侍卫的短刃离她喉结还有三寸，她突然旋身，右手如灵蛇出洞。
银针"噗"地没入对方手腕，那人瞳孔骤缩，短刃当啷坠地，整条手臂像被抽了筋骨似的垂下来。
右边侍卫的爪风擦着她耳尖刮过，她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借势一拧，却在触到对方皮肤的刹那皱起眉——这侍卫的皮肤冷得像泡过井水，血管里似乎有暗青色的纹路在爬。
"血玉养的阴兵？"她脱口而出，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一痛。
右边侍卫不知何时换了招，手肘重重顶在她软肋上。
宋清棠闷哼一声，踉跄着撞翻案上青瓷笔洗，墨汁泼在龙袍下摆，染出团狰狞的黑花。
皇帝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拍案厉喝："杀了她！"
生死关头，宋清棠想起沈砚说的话："若到御书房，你往东边暗格里摸，我让小顺子藏了信号烟花。"她借着翻滚的势头撞开窗棂，暗格的铜扣硌得掌心生疼。
与此同时，右边侍卫的刀己经劈到头顶——那刀身泛着幽蓝，是浸过尸毒的。
她咬着牙扯出烟花，引信擦过火折子的瞬间，余光瞥见案几上的引魂帖。
"去！"她将半块血玉碎片狠狠砸向纸页。
暗红玉片与泛黄纸页相撞的刹那，整间屋子像被泼了热油。
引魂帖上的朱砂符文"腾"地烧起来，火舌不是寻常的橙红，而是诡谲的幽蓝，顺着血玉纹路往上爬，在空气中勾勒出半幅阵法。
皇帝踉跄着后退，龙椅被他撞得哐当响："你做了什么！"
"做了您二十年前不敢做的事。"宋清棠点燃引信，烟花"嗖"地窜上天空，在宫墙内炸出赤红色的花。
她能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守在东华门外的大理寺差役看见信号了。"刑部周侍郎今早收到引魂帖拓本，监察司的人此刻该在抄李尚书的私宅——您以为杀了我就能灭口？"她抹掉嘴角的血，"您忘了，仵作的笔，比刀硬。"
皇帝的喉结上下滚动，龙袍下的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玉佩，羊脂玉在他掌心裂开细纹。
殿外突然传来撞门声，夹杂着熟悉的清越剑鸣。
宋清棠听得分明，那是沈砚的雁翎剑——他总说剑穗上的银铃能镇邪，此刻那串银铃正叮铃铃响成一片，混着侍卫们的惨叫，像极了二十年前义庄外的梆子声。
"贱民！"皇帝抓起案上的镇纸砸过来，铜麒麟擦着宋清棠耳边飞过，砸在门框上迸出火星。
她望着皇帝扭曲的脸，忽然想起昨夜沈砚在火场说的话："这天下需要说真话的人。"而她，己经替二十年前被烧死的宋仵作，替李尚书府里被镇的阴童，说了该说的话。
殿门"轰"地被撞开。
宋清棠转头，看见穿玄色官服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腰间雁翎剑还滴着血。
沈砚的发带散了半缕，额角有道浅浅的伤痕，却笑得像春雪初融："宋姑娘，该回家了。"
皇帝的咆哮被淹没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
宋清棠望着沈砚伸过来的手，忽然觉得掌心那根银针的温度，终于从刺骨的凉，变成了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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