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嫔！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真的不会凫水啊！再这么下去，她要没命了！”
梦儿跪在湿冷的湖边石板上，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上，哭得嗓子都哑了，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沾得衣襟一片狼藉。
她朝着孙若微的方向连连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梆梆”作响，没几下就红了一片，那模样瞧着又急又惨。
孙若微就站在离湖边几步远的地方，春彩和春晓扶着她的胳膊，她垂着眼，静静看着湖里还在胡乱扑腾的张韵雅。
又瞥了眼地上磕头的梦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声音里没半分温度。
“救她？”
孙若薇嗤了声，抬眼看向梦儿，眼神凉得像湖水里的冰，“刚才你们家小姐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可怜样子。”
孙若薇顿了顿，目光扫过湖面，张韵雅的挣扎己经弱了些，嘴里还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水泡，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接着道：“一个靠着旁门左道进宫的破落户，也敢跑到我面前看笑话？真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况且，”孙若薇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更冷了几分，“是她自己脚下不稳掉进去的，又不是我推的。死不死，跟我有什么相干？”
见梦儿还想往前爬着求她，孙若微眉头一蹙，厉声道：“滚开！别在我跟前碍眼！”
一旁的张嬷嬷眼疾手快，见孙若微脸色沉得像浸了墨，忙悄悄伸过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那力道极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太孙嫔，您消消气。这位张小姐是太子妃的亲侄女啊，眼下这光景，真要是让她在这儿出了岔子，太子妃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咱们暂且忍一忍，犯不着这时候跟太子妃对上。”
孙若微喉间像是堵着团火，方才张韵雅那番话，明里暗里想把讽刺自己，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厉色压下去不少，只淡淡吩咐旁边候着的太监：“去，把人救上来。”
太监应声退下，孙若微的目光却落在远处水面上那抹挣扎的身影上，唇角勾起抹极冷的弧度。
两名小太监得了吩咐，不敢耽搁，褪去外袍便一前一后噗通噗通跳进湖里。
春季的湖水本就凉，两人却顾不上冷，划着水往张韵雅那边去，没多大功夫就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费力往岸边拖。
刚把人抬上岸，张韵雅就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又急又重，像是要把肺都咳得翻过来，每一声都带着水沫，听得人心里发紧。
她原本梳得齐整的发髻早散了，湿淋淋的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上。
身上的锦衣也泡得透湿，紧紧贴在皮肉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又凉又沉地裹着她，说不出的狼狈。
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淌，滑过苍白的脸颊，在下巴尖聚成一小团，又啪嗒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旁边的梦儿早慌得眼圈发红，见状赶紧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声音都带着颤：“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
张韵雅浑身的力气早就在湖里扑腾时耗光了，被梦儿抱着，几乎是地靠在她身上，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全凭着一股劲儿才没昏过去。
缓了好一会儿，劫后余生的惊慌和恐惧才慢慢从脚底爬上来，顺着西肢百骸蔓延开，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可这寒噤没持续多久，张韵雅眼底就慢慢浮起怨毒。
都是孙若微！若不是方才她在故意伸脚绊了自己一下，自己怎么会掉进这冰湖里受这份罪？
她既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反正落水的样子众人都看见了，索性就把脏水泼过去，胡乱攀咬她一通，看她怎么辩驳！
这么想着，她咬了咬下唇，原本苍白的脸上竟透出几分狠戾来。
张韵雅被梦儿半扶半抱在怀里，湿冷的衣裳贴在身上，冻得她牙齿打颤，可眼里的泪却比身上的寒意更甚，混着脸上没擦干的湖水，一滴滴往下掉，瞧着格外可怜。
她睫毛颤巍巍地扇着，目光怯生生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孙若微身上，声音带着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沙哑，又裹着委屈。
“太孙嫔……我知道方才许是我说错了话，惹您不快了，我给您赔不是……可您怎么……怎么能故意绊我呢？”
说到这儿，她抽了口气，哭声里带着刻意压着的哽咽，听着越发让人心软。
“那湖边的石板本就滑，您那一下来得又突然，我脚下一崴，整个人就往后倒……
那湖水凉得像冰，我掉下去的时候，手脚都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张韵雅往梦儿怀里缩了缩，肩膀抖得厉害，却又偏要抬眼看向围过来的宫人，声音轻得像怕人听见，又偏偏能让众人听清。
“方才就您站在我右手边，离我最近……我好好站着，怎么会平白无故摔下去？分明是您……您故意伸脚绊了我一下啊……”
说着，张韵雅忽然转向太子妃宫殿的方向，眼泪掉得更凶了，几乎是泣不成声。
“姑母……您快来救救我……我好怕啊……太孙嫔她……她竟这样对我，故意绊得我落水……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姑母……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您千万要查清楚，别让我平白受了这委屈……”
那模样，既有劫后余生的惊惧，又有被“欺凌”的委屈，句句都往孙若微身上攀扯，偏又说得像自己受了天大冤屈，句句都往“绊倒”上攀扯。
明明是自己揣着心思，偏说得像孙若微仗着身份欺辱她，只盼着能借太子妃的势，把这盆脏水牢牢泼在孙若微身上，把这委屈坐实了。
这些话说完凑过来看热闹的太监宫女看孙若薇的眼神都变了，看的孙若薇头皮发麻，恨不得首接给这个白眼狼几巴掌，但是碍于人多，孙若薇也不敢轻举妄动。
孙若薇想争辩两句，但是张韵雅一看见孙若薇要开口，随即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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