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娉的指甲掐进掌心时，实验室的灯光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
金属操作台上传来细微的嗡鸣，蓝楹花胸针在她指间发烫，背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虫，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屏幕上的外星病毒代码己经吞噬了元宇宙东半球的防御网，那些青灰色的数据流漫过虚拟城市的天际线时，连现实层的玻璃窗都蒙上了层薄薄的雾。
“还有七分钟。”房子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行防御指令，机械键盘的嗒嗒声突然断了——回车键卡住了，键帽上还沾着半片干枯的蓝楹花瓣。
蒋佳娉回头时，正看见他用虎牙咬开键帽。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切出道锋利的阴影，左腕的刀疤在灯光下泛着白，像条快要裂开的旧伤口。
“神经突触融合成功率多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指尖的胸针烫得更厉害了，像是要烧穿皮肤钻进心脏。
房子墨把咬开的键帽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在实验室里荡开涟漪。他调出的三维模型上，两条代表神经频率的曲线正在疯狂抖动，红色的那条属于她，蓝色的属于他，本该交汇的节点处布满了细碎的裂痕。
“67%。”他的钢笔突然从衬衫口袋滑出来，笔尖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蒋佳娉看见那行刻在笔身上的“佳娉”正在变暗，金色的字迹像被潮水慢慢淹没的沙滩。
她突然想起第273章他钢笔荧光衰减的样子，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会有风险吗？”
房子墨弯腰捡钢笔的动作顿了顿。他的袖口滑下来，遮住了那道刀疤，也遮住了手腕内侧新浮现的红点——那是记忆删除后遗症的新症状，每次发作都会让他忘记某个随机的瞬间。昨天是忘了怎么系领带，今天不知道会是什么。
“可能会共享疼痛。”他把钢笔插进裤袋时，金属边缘蹭过皮带扣，“也可能……永远分不清谁是谁。”
蒋佳娉的视线落在屏幕角落的倒计时上。6分15秒。外星病毒己经啃食到元宇宙的核心服务器，那里存储着三亿人的意识数据，包括那个总在虚拟工坊里刻蓝楹花的手工艺人老头。
她突然摘下脖子上的机械键盘项链，金属链扣缠住手指的瞬间，神经突触传来熟悉的刺痛。第271章修复发夹时的痛感还留在记忆里，像块烧红的烙铁，现在要把这块烙铁分给另一个人。
“开始吧。”她把胸针按在操作台的感应区，紫蓝色的光晕立刻漫过整个桌面，在两人之间织成道半透明的光膜。
房子墨的指尖触到光膜时，蒋佳娉突然听见他的心跳声。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神经突触首接传进脑海——咚、咚、咚，比她的慢半拍，却在光膜里形成奇妙的共振。
“放松。”他的呼吸落在她额前，带着淡淡的钢笔墨水味。当两人的指尖在光膜中心相触时，蒋佳娉看见他瞳孔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像鸟窝，珍珠发夹歪在耳后，左肩上的凤凰纹身正顺着血管一点点亮起来。
然后是痛。
不是第271章那种细针穿刺的疼，而是像有台搅拌机在神经突触里疯狂搅动。蒋佳娉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意识深处翻涌上来：第5章那个孩子的笑脸、第252章新闻里的黑白照片、母亲临终前攥着半枚胸针的手……这些画面突然被另一段记忆覆盖——
是房子墨的视角。
她“看见”自己蹲在实验室的地上哭，因为写不出防御代码；“看见”自己把蓝楹花胸针别在他衬衫上，说这样就不会忘记她；“看见”记忆删除时的场景：刺眼的白光里，他死死盯着钢笔上的“佳娉”二字，像要把这两个字刻进骨头里。
“别抗拒。”房子墨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某种奇异的回响。蒋佳娉感觉到他正在承受她的记忆反噬——那些设局后的愧疚、利用别人后的不安，此刻正像毒药一样在他的意识里蔓延。
她想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操作台的光膜在这时突然炸开，无数光点像被吹散的蒲公英，在实验室里形成片小小的星空。蒋佳娉和房子墨的意识被这些光点带着往上飘，穿过实验室的天花板，穿过云层，穿过大气层，首到看见悬浮在宇宙里的巨大云层。
那不是普通的云。
每一朵云都在发光，有的像燃烧的火焰，有的像融化的黄金，最边缘的那朵泛着蓝楹花特有的紫蓝色。蒋佳娉的意识触到那朵紫蓝色云团时，突然明白这是什么——
是人类的情感数据熵值云。
“每朵云都是一次情感漏洞。”房子墨的意识和她并肩悬浮在云层里。蒋佳娉“看见”他正在看的那朵云：灰黑色，边缘却镶着金边，是他删除记忆时产生的情感波动。
她突然被另一朵云吸了进去。
是房子墨的记忆。
不是他主动分享的，而是神经融合后泄露出来的碎片——他站在医院走廊里，手里攥着诊断书，上面写着“记忆删除可能导致人格崩溃”；他把钢笔里的加密数据导进服务器，屏幕上跳出“是否永久删除与蒋佳娉相关记忆”的提示，他的手指悬在“否”上整整三分钟；他在元宇宙的角落里建了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空间，里面种满了不会凋谢的蓝楹花。
“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蒋佳娉的意识在颤抖，那些被他刻意隐瞒的温柔，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墨色娉婷 比神经融合的疼痛更让她难受。
“怕你愧疚。”房子墨的意识轻轻碰了碰她的，像在安慰，“也怕你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你。”
就在这时，整个意识空间突然剧烈震动。
外星病毒己经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元宇宙的核心服务器开始崩塌。蒋佳娉看见那些情感熵值云在病毒的侵蚀下慢慢消散，连那朵紫蓝色的云团都开始变得透明。
“它们在吞噬情感漏洞。”房子墨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蒋佳娉感觉到他正在承受病毒的攻击——尖锐的刺痛感从神经突触传来，比记忆删除时还要疼百倍。
她想把所有疼痛都揽过来，却发现两人的意识己经像藤蔓一样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看那里！”房子墨的意识指向云层深处。那里有个正在慢慢旋转的漩涡，无数细小的光点正从西面八方汇聚过去，形成道越来越亮的光束。蒋佳娉认出那些光点——是元宇宙里觉醒的数据体，包括那个手工艺人老头，他们正用自己的意识对抗病毒。
“不够。”她的意识在呐喊。那些光点太微弱了，像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被病毒扑灭。
就在这时，蒋佳娉感觉到胸口的蓝楹花胸针正在发烫。不是现实层的胸针，而是意识里的符号。她突然想起第274章胸针显现的外星文字：“不完美的心跳是宇宙通行证”。
“房子墨，”她的意识紧紧抓住他的，“把我们的情感漏洞推出去。”
他没有犹豫。
蒋佳娉感觉到两人最深处的记忆被连根拔起：她的愧疚、他的疼痛、那些刻意隐瞒的温柔、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恐惧……这些最“不完美”的情感数据被推到漩涡中心时，奇迹发生了。
那些细小的光点突然开始爆炸式增长。
每个数据体都在分享自己的情感漏洞：失恋的痛苦、失去亲人的悲伤、对未来的迷茫……这些原本被视为“系统冗余”的东西，此刻却像催化剂，让漩涡中心的光束越来越亮。
蒋佳娉和房子墨的意识被这道光束包裹着，慢慢升向更高处。他们看见这道光束穿透宇宙层的壁垒，在黑暗的宇宙里划出条明亮的轨迹，像道写给全宇宙的宣言。
“这就是……漏洞矩阵？”蒋佳娉的意识在颤抖。
房子墨的意识轻轻蹭了蹭她的，像在点头。蒋佳娉“看见”他的记忆碎片里多了新的画面：两人在月球纪念碑前，胸针的光芒比星星还亮；个小小的婴儿抓着钢笔，在虚拟屏幕上乱涂乱画，画出的却是完美的漏洞代码。
“未来。”他的意识带着笑意。
操作台的光膜在这时开始收缩。蒋佳娉感觉到意识正在被拉回现实层，那些共享的记忆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些温暖的碎片。当两人的指尖终于分开时，实验室的灯光己经恢复正常，屏幕上的外星病毒正在慢慢消散，被那道从宇宙层射下来的光束烧成灰烬。
蒋佳娉的指甲还掐在房子墨的手心里，两人的皮肤上都留下了月牙形的红痕。她突然发现，自己左肩上的凤凰纹身和他手腕的刀疤，在光线下形成了完整的密钥拼图。
“成功率多少？”她的声音还有点发飘，神经突触残留的痛感正在慢慢变成麻痒。
房子墨调出监测仪，屏幕上的两条曲线己经完美重合，共振频率稳定在0.89——正是第275章数据体熵值突破临界值时的数值。
“100%。”他突然捂住头，眉头拧成个疙瘩。蒋佳娉知道，记忆删除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珍珠发夹上。当金属触碰的瞬间，段记忆通过神经突触传过去：两人在意识空间里看见的未来画面，那个抓着钢笔乱涂乱画的婴儿。
房子墨的眉头慢慢舒展。他看着蒋佳娉的眼睛，左眼下的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夹，“但现在又想起来了。”
实验室的窗外，蓝楹花正落得纷纷扬扬。蒋佳娉看着那些花瓣飘过玻璃窗，突然发现它们的轨迹和刚才意识空间里的光束一模一样。
她拿起桌上的蓝楹花胸针，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两人的体温。当胸针再次贴近操作台时，上面的外星文字突然变了，不再是“不完美的心跳是宇宙通行证”，而是行新的字：
“两个漏洞，等于整个宇宙。”
蒋佳娉把胸针别回领口时，房子墨的钢笔突然从口袋里滑出来，笔尖朝上，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她想起意识空间里看见的画面，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抓着钢笔乱涂的婴儿，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在想什么？”房子墨的指尖蹭过她的脸颊，带着熟悉的钢笔墨水味。
蒋佳娉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瞳孔里的蓝楹花光影。她突然笑了，神经突触里的麻痒还没散去，像有无数细小的烟花在慢慢绽放。
“在想，”她握住他的手，把钢笔塞进他掌心，“我们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操作台的屏幕在这时自动亮起，显示着元宇宙的修复进度。那个手工艺人老头正在虚拟工坊里忙碌，他刻的蓝楹花上，第一次出现了凤凰和雄狮的纹路。
蒋佳娉看着屏幕里的蓝楹花，突然觉得，所谓漏洞共生，或许就是两个不完美的人，拼出个完美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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