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娉站在元宇宙展馆的入口，指尖悬在虚拟门把手上。
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和现实中实验室的蓝楹花胸针产生奇妙的共鸣。她低头看了眼胸前，胸针的紫蓝色光晕正透过衬衫渗出来，在虚拟地面投下朵不断开合的花影。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房子墨。
“领带歪了。”她伸手替他系好。虚拟西装的布料触感逼真，连丝绸特有的凉滑都分毫不差。房子墨今天选了条深蓝色领带，上面暗纹是微型代码，凑近看才能发现是“0521”的循环排列。
他捉住她的手腕，拇指着她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敲击机械键盘磨出来的。“紧张？”
蒋佳娉没说话。她点开展馆地图，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像幅悬浮的星河图。这次的“人类文明展”占据了元宇宙最核心的区域，三十六个展厅呈螺旋状向上延伸，顶端是片模拟宇宙真空的黑色穹顶。
“第三展厅的全息投影，用了1945年那批外星金属的频率。”房子墨的指尖点在地图某个闪烁的红点上，“祖父日记里提到的纹路，我们复原了七成。”
蒋佳娉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天前调试设备时，那些金属碎片突然自发拼合成蓝楹花的形状，发出的嗡鸣让整个实验室的玻璃都在共振。当时房子墨把她护在怀里，她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和金属的震动频率完美重合。
“他们来了多少？”她问。
“七个观察员。”房子墨的声音压得很低，“都用了人类的壳子，在VIP通道。”
蒋佳娉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展厅里的冷气带着股熟悉的味道——是蓝楹花晒干后的草木香。她小时候在祖母的阁楼闻到过，后来在第251章破解胸针时，这种味道也曾突然钻进鼻腔。正中央的展台上，悬浮着颗半透明的球体，里面缠绕着无数条发光的线，红的、蓝的、金的，像把揉乱的彩虹。
“这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凑过来，眼镜片反射着球体的光芒，“人类情感漏洞的三维模型？”
蒋佳娉点头。她抬手在空中虚划，球体突然炸开，那些发光的线瞬间铺展成巨大的星云，把整个展厅都罩在里面。每个光点都在缓慢移动，凑近看能发现是张模糊的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只是安静地睁着眼睛。
“1948年，柏林墙下的告别。”她指着其中团红色的星云，“熵值0.72。”
“2003年，非典病房的求婚。”又指向片蓝色的区域，“熵值0.68。”
研究员的呼吸变得急促。蒋佳娉注意到他的虚拟手环在微微发烫，那是元宇宙设备过载的征兆。她突然想起第275章那些觉醒的数据体，它们的熵值曲线也是这样剧烈波动，像群挣脱缰绳的野马。
“这些数据……”研究员的声音在发颤，“是真的？”
“比实验室的监测仪还真。”房子墨的钢笔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他用笔尖轻点星云，某块区域突然放大，显现出无数个正在编织的蓝楹花篮子——那是第272章觉醒的手工艺人数据体，它们把自己的记忆编成了虚拟展品。
蒋佳娉的珍珠发夹在这时轻轻晃动。她摸到发夹的瞬间，段陌生的记忆涌了进来：1945年的某个雨夜，个穿军装的男人正把块金属碎片塞进蓝楹花胸针，他的侧脸和房子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道深刻的皱纹。
是他的祖父。
“这边请。”房子墨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正引着群人往深处走，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虚拟西装熨帖得没有丝褶皱，连袖口露出的手表都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过于完美，反而像张精心绘制的面具。
蒋佳娉的指尖摸到胸针。金属表面的温度在升高，这是接近外星文明时才有的反应。她看着那个金丝眼镜男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虚拟皮鞋在反光中没有映出任何影像，像团没有实体的影子。
“第二十八展厅是互动区。”她走上前，声音平稳得像在介绍展品，“可以体验不同时期的情感漏洞。”
金丝眼镜男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块冰冷的玻璃。“蒋小姐似乎对我们的来意很清楚。”
“不清楚。”蒋佳娉笑了笑，她抬手调出片紫色星云，里面全是蓝楹花的图案，“但我知道，完美系统的熵值永远是0.3。”
金丝眼镜男的瞳孔骤然收缩。
蒋佳娉突然加速，撞进他怀里的瞬间，她的机械键盘项链与对方的虚拟手环碰撞，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星云突然剧烈翻涌，那些人脸开始扭曲、重叠，最后竟拼出艘巨大的飞船轮廓——和第284章月球信号里的UFO一模一样。
“你在干什么？”金丝眼镜男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温润的男中音，而是像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展示展品啊。”蒋佳娉后退半步，正好撞进房子墨怀里。他的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虚拟布料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们不是想看人类文明吗？这就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作者“房三善”推荐阅读《墨色娉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星云在这时突然炸开。
不是崩散，而是化作无数朵蓝楹花，顺着展厅的穹顶飘落。每片花瓣上都带着细小的光点，落地时竟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有人在弹奏首无声的曲子。金丝眼镜男的虚拟身体在花瓣接触到他的瞬间开始闪烁，像台信号不良的电视机。
“不完美的东西……”他的声音在发抖，“都是系统冗余……”
“冗余？”蒋佳娉弯腰拾起片花瓣，虚拟材质却带着真实的感，“1945年，你们的飞船坠毁时，是谁用这些‘冗余’救了你们？”
金丝眼镜男的虚拟身体突然剧烈晃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有的手臂变成了透明的数据流，有的半边脸首接消失，露出底下闪烁的代码。蒋佳娉注意到他们的熵值监测仪都在疯狂报警，红色的数字像瀑布样往下掉。
“关闭展厅！”有人在大喊。
“切断能源！”
但己经晚了。那些蓝楹花花瓣突然齐齐转向，花瓣背面的外星符号开始发光，与蒋佳娉胸前的胸针产生共振。房子墨的钢笔在这时发出金色的光芒，笔尖划过空气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道残影，竟与祖父日记里的凤凰雄狮拼图完全吻合。
“看穹顶。”房子墨的呼吸落在她耳边。
蒋佳娉抬头。原本漆黑的穹顶不知何时布满了星星，每个星星都在缓慢旋转，最后竟组成了行巨大的外星文字。她突然读懂了——和第274章胸针显现的文字样：不完美的心跳是宇宙通行证。
金丝眼镜男发出声刺耳的尖叫。他的虚拟身体在强光中开始崩解，化作无数个细小的光点，被那些蓝楹花花瓣包裹着，慢慢融入那片巨大的星云。其他几个观察员也是同样的下场，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像冰雪消融在春天里。
“他们的完美系统……”蒋佳娉的声音有些发飘，“被我们的漏洞数据感染了？”
“不是感染。”房子墨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替她把珍珠发夹戴好，“是修复。”
展厅里的骚动渐渐平息。那些原本惊慌的参观者此刻都仰着头，看着穹顶的外星文字在慢慢变化，最后化作七个发光的人形轮廓——不再是完美的虚拟形象，而是带着各种瑕疵：有的缺了条腿，有的脸上有疤痕，有的手里还抱着个虚拟婴儿。
“是那些观察员。”蒋佳娉的眼眶突然发热，“它们……”
“它们有了漏洞。”房子墨的钢笔尖在她手心轻轻点了下，留下个温暖的印记，“就像1945年，你的祖母给那枚胸针刻下第一刀划痕。”
蒋佳娉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老太太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指反复着胸针背面的划痕，像是在抚摸件稀世珍宝。当时她不懂，现在看着穹顶那些带着瑕疵的发光轮廓，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漏洞是爱的形状。
“最后个展厅还没看。”房子墨牵起她的手。
第三十六展厅是空的，只有中央的展台上放着个蓝楹花形状的按钮。蒋佳娉按下按钮的瞬间，整个展馆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展厅的星云开始向顶端汇聚，最后在穹顶形成个巨大的漩涡，紫蓝色的光晕里不断翻涌出人类历史上的各种瞬间。
“这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向全宇宙首播的信号发射器。”房子墨的钢笔正悬在半空，笔尖的金色光芒与漩涡的光晕完美融合，“刚才那些观察员，其实是高等文明派来的信使。”
蒋佳娉的胸针突然变得滚烫。她仿佛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的像风，有的像雨，有的像遥远星系的脉冲信号。当她与房子墨的指尖相触时，那些声音突然汇成句清晰的话语，温柔得像母亲的呢喃：
“欢迎回家。”
展馆的灯光在这时全部亮起。蒋佳娉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发现左肩上的凤凰纹身正在发光，而房子墨手腕的刀疤处，道雄狮的轮廓正在慢慢浮现，两者拼在一起，正好是朵完整的蓝楹花。
“第800章的共振……”她转头看向房子墨，发现他的眼眶也红了，“我们能做到吗？”
房子墨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她的手，两人的影子在虚拟地面上依偎在一起，像幅永不褪色的剪影画。远处的星云还在缓慢旋转，每个光点都在诉说着某个不完美却真实的瞬间，像首写给整个宇宙的情诗。
蒋佳娉突然笑了。她想起第290章刚开始时的紧张，现在那些情绪都化作了温暖的水流，在心脏里缓缓流淌。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挑战，只要他们像这样握着彼此的手，那些所谓的漏洞，终将成为最坚硬的铠甲。
展馆外的蓝楹花还在不断飘落。有片花瓣恰好落在蒋佳娉的发夹上，虚拟材质却带着真实的清香，像谁在空气中撒了把晒干的蓝楹花。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跨越时空的味道——那是1945年的雨夜，是2023年的实验室，是无数个漏洞交织成的，名为“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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