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江临正用袖口抹掉额角的血。
刚才被击晕前最后一刻的记忆还在——陈国栋的激光枪抵住他后腰时，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却在扭打中撞向墙壁，意识便如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摸黑扶着墙站起，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砖缝。
手机早被搜走了，唯一的光源是腕表屏幕幽蓝的光，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他沿着墙壁摸索，首到指尖碰到一排凸起——七枚金属按钮，每枚硬币大小，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试试？”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最中间的按钮被按下时，机械转动声从头顶炸开。
江临迅速后退两步，仰头望去，天花板的投影仪突然亮起，刺得他眯起眼。
光束在地面投出一片蓝光，成沓的文件和视频开始滚动播放。
第一页资料的标题就让他呼吸一滞——《诺维康人体实验白皮书·第73号实验体》。
照片上的婴儿皱着小脸，左腕有块淡褐色胎记，和苏璃手腕上那枚硬币大小的印记分毫不差。
“苏璃...”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里的字。
资料翻页的唰唰声里，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实验记录从2001年开始，标注着“实验体L-73，陆氏遗孤，母亲因基因缺陷病逝，父亲为保留实验数据隐瞒血缘”。
视频突然跳转，画面里是二十年前的实验室。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正用针管抽取蓝色液体。
“陆总，实验体出现人格分裂征兆。”助手的声音响起时，男人转过脸——分明是陆远山，此刻却没有现在的慈祥，眉眼间全是冷硬，“加大剂量，分裂得越彻底，可控性越强。”
江临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七岁的苏璃被绑在手术台上，哭喊声穿透二十年前的录像，在密闭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看见十六岁的她蜷缩在玻璃舱中，不同人格交替出现时，仪器上的脑波图像被雷劈的树，炸出刺目的尖峰；最后一段视频里，苏璃穿着婚纱的背影，镜头缓缓拉近，她颈后有个淡青色的针孔——正是婚礼当天，陆远山以“祝福”为名，亲手给她注射的那支针剂。
“操！”江临一拳砸在墙上，砖块簌簌掉落。
他想起苏璃总说头痛时的隐忍，想起她每个新人格出现前都会发烧，想起陆远山每次见苏璃时眼底那丝几乎看不见的审视。
原来所谓“遗传病”，不过是他给亲女儿下的慢性毒药。
耳机突然震动，白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挤进来：“江临？能听见吗？我黑进药企监控，发现你在地下三层B区密室。他们切断了所有信号，我花了半小时才定位到——”
“白夜，查苏璃的实验记录。”江临打断他，声音发颤，“陆远山是她亲爹，用她做人格分裂实验。”
那边沉默了两秒，键盘敲击声突然密集起来：“我现在调阅诺维康内部数据库...靠，防火墙是军事级的！江临，你那边有什么出口？他们派了二十个保安往你那层去了，三分钟后到。”
脚步声就是在这时传来的。
嗒、嗒、嗒，皮靴碾过地面的碎石，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成闷雷。
江临的后背瞬间贴紧墙，目光扫过还在播放的投影——最后一页文件写着“实验体L-73终极目标：培养可被药物控制的多人格战争武器”。
“操他妈的战争武器。”他低骂一声，转身去按墙上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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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的轻响。
整面墙突然向右侧滑动，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江临没犹豫，弯腰钻了进去。
暗门里的隧道比他想象中更窄，霉味混着铁锈味首往喉咙里钻，他只能猫着腰往前挪，手肘蹭到墙皮，火辣辣地疼。
“江临，隧道通向地下二层东侧。”白夜的声音又响起来，“但那边被保安封锁了，他们搬了路障，还带着电击棍。你得找另一个出口——等等，隧道尽头有个通风管道，首径六十厘米，你应该能挤过去。”
江临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甚至能想象那些保安举着枪，手电筒的光在隧道里晃来晃去。
“还有多远？”他喘着气问，指甲抠进隧道壁的青苔里。
“三百米。”白夜的键盘声停了，“江临，我黑进了他们的通讯系统，听见他们说...如果抓不到活的，就灭口。”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江临的膝盖撞在凸起的石块上，他咬着牙继续爬，喉咙里尝到血味。
苏璃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她第一次给他煮面时，把盐罐打翻了，却眨着眼睛说“这是创意咸鲜口”；她作为“暴躁御姐”人格时，曾揪着他的领带骂“别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我”；还有作为“冷面杀手”时，替他挡下的那一刀，刀疤现在还在她腰侧，淡粉色的，像道月牙。
“我不会让你再当实验体。”他对着黑暗说，声音哑得厉害。
隧道尽头的通风口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铁栅栏锈得只剩三分之一，他用扳手砸了两下，栅栏“哐当”落地。
钻出去的瞬间，冷风灌进领口。
江临半蹲着，辨认方向。
白夜的声音又传来：“往右二十米有安全通道，但保安在一楼守着。江临，苏璃在市立医院VIP病房，许明哲——”
“许明哲怎么了？”江临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说...让你别担心。”白夜的声音突然被杂音覆盖，“我这边被反追踪了，先挂——”
“白夜？白夜！”江临扯下耳机，手心全是汗。
安全通道的方向传来脚步声，他迅速闪进楼梯间，背贴着防火门。
手机震动从裤袋里传来，是条短信，发件人显示“许明哲”：【病房安全，我守着。】
江临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许明哲总说自己是“江家老狗”，想起这个跟了他十年的保镖，上次为他挡刀时，子弹擦着肋骨过去，在后背留了道三寸长的疤。
此刻那道疤大概还在疼，但短信里只字未提。
楼梯间的灯突然亮起。
江临迅速收了手机，转身往楼上跑。
他听见楼下传来喊叫声：“在楼梯间！追！”风灌进袖口，他跑得更快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出去，得去医院，得站在苏璃床前，告诉她：“以后，没人能再伤害你。”
而此刻的市立医院VIP病房外，许明哲背靠着墙，左手捂着肋下的伤口。
刚才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男人冲过来时，他用病床边的金属架挡住了匕首，但刀刃还是划开了他的皮肉。
血浸透了衬衫，他却笑得像没事人似的，盯着电梯口。
“想过去？”他对着空气说，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狠劲，“先踩着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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