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胡杨枝头，凝结的露珠坠落在霍去病裹着粗麻绑腿的脚踝，寒意顺着血脉首窜脊梁。十二岁的少年紧了紧玄色短褐，对着腰间泛着幽蓝冷光的角弓喃喃自语：“今日定要让你尝到十环的滋味。” 这把由匈奴降将敬献的千年寒牛角所制的角弓，是舅舅卫青赠他的十岁生辰礼，此刻随着他踏过碎石的步伐，青铜镶边的箭箙发出细碎清响，惊飞了树梢几只沉睡的寒鸦。
“小将军又来加练啦！” 值夜的老兵裹着羊皮袄从岗哨探出头，“这天寒地冻的，莫要伤了筋骨。” 霍去病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匈奴可不会等天暖和了才来犯境，我得赶在他们前头！” 话音未落，他己踏着满地霜花，大步迈向训练场。
训练场上，青铜箭靶在熹微晨光中氤氲着雾气，恍若蒙着薄纱的匈奴战旗。霍去病深吸一口带着霜雪气息的空气，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凝成霜花。“气贯丹田，心随箭走……” 他默念着卫青的教诲，双足如钉扎进冻土，双臂肌肉如老树盘根般虬结，将角弓拉成满月。箭尾翎羽擦过耳畔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日校场上的场景 —— 卫青指着百步外的箭靶，沉声道：“记住，真正的神射手，射出的每一箭都要带着必杀的决心。”
“看好了！” 少年低喝一声，松弦瞬间，箭矢撕裂薄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钉入靶心第七环。望着偏离红心三寸的箭痕，霍去病咬了咬牙：“差得远呢！” 他猛然扯出箭箙里三支雕翎箭，一边搭箭一边喃喃：“力量够了，准头还得练……” 在弓弦震颤声中，三支箭矢如流星追月般接连命中靶心，惊得远处路过的伙夫大喊：“乖乖！这哪是小娃娃，分明是下凡的天兵天将！”
日头升至中天时，校场东侧突然炸开一阵骚动。一匹赤红如血的匈奴烈马正疯狂甩头，前蹄扬起的尘土中，驯马人被狠狠抛向半空，落地时发出闷响。“让我来！” 霍去病甩下浸透汗水的粗布巾，赤足踩过滚烫的沙地，一跃抓住马鬃。烈马感受到陌生气息，人立而起，前蹄几乎触及三丈高的瞭望台，嘶鸣声震得少年耳膜生疼。
“别怕，我带你回家。” 霍去病贴着马耳，用匈奴语轻声安抚，“你看，我们都是草原的孩子。” 当烈马第三次尥蹶子时，他突然提高声调：“稳住！听我的！” 带着草原口音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赤红骏马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西蹄重新踏稳土地。围观的校尉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好小子！比匈奴的马贼还厉害！”
霍去病却全然不觉，他轻抚马颈，对着烈马低语：“以后，咱们就是战场上的兄弟了。” 轻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向校场深处。当马蹄踏过蜿蜒壕沟，他突然抽出腰间精铁短刃，大喝一声：“开！” 寒光闪过，路旁碗口粗的枯木应声而断。飞溅的木屑还未落地，少年己勒转马头，朝着卫青营帐飞驰而去。风在耳畔呼啸，远处营帐外，报信的斥候正翻身下马，手中染血的战报在风中猎猎作响。“舅舅！新的战报！” 霍去病的呼喊声裹着劲风，仿佛在召唤这位少年将星奔赴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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