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的长安城,料峭春寒裹挟着未央宫前殿的柳絮纷飞,如同一场细密的雪。铜漏 “滴答滴答” 地计量着时间,卫子夫指尖微微发颤,缓缓捧起青铜镜,镜中清晰地倒映出汉武帝刘彻挑眉浅笑的模样。“子夫的《上林赋》,倒比太傅讲得更有趣些。” 帝王带着笑意的声音,混着椒房殿中浓郁的龙脑香缓缓飘来。她恭敬行礼,鬓间金步摇随之轻晃,在光洁的汉白玉阶上投下细碎而摇曳的光影。与此同时,相隔数里的平阳侯府内,刚满周岁的霍去病被乳母抱坐在雕花木回廊下,他肉乎乎的小手牢牢攥住侍女递来的木剑,咿呀学语间,口水不知不觉沾湿了剑柄上雕刻的螭纹。“小郎君抓得这般紧,日后定是大将军!” 乳母笑着打趣,惊飞了檐下正在啄食的麻雀。谁能想到,这看似平常的两个场景,竟成了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关键节点。
卫子夫初入宫廷时,不过是平阳公主精心调教、用以进献天子的歌姬。那日上巳节,她身着水红襦裙,跪坐在古朴的漆案前,正垂眸专注抚琴,忽听得环佩叮当之声。“好个清雅的曲子。” 一道威严而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她指尖一颤,琴弦发出细微的嗡鸣。待抬头望见来人龙袍上绣着的日月纹样,她这才猛然记起平阳公主反复叮嘱的话语,赶忙敛衽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紧张:“妾闻《上林赋》言天子之乐,愿为陛下诵读一二。” 随着她婉转的嗓音流淌而出,殿外的宫槐仿佛也受到感染,嫩绿的新芽争先恐后地从枝头探出头来。三年后的某个深夜,空荡荡的宫殿中,她轻抚着象征尊贵的凤印,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低声呢喃:“阿弟,姐姐总算是站稳了。” 眼中既有历经波折后的欣慰,也藏着对未来的隐隐担忧。
卫氏家族的崛起之势,恰似渭水春汛,来势汹汹且不可阻挡。卫青初入羽林骑那日,即便努力克制,握着缰绳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怕什么?” 同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匈奴人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然而,当雁门的风沙裹着匈奴尖锐的号角声呼啸而来时,他才真切地领略到战场的残酷与无情。率八百轻骑首捣龙城的前夜,营地篝火熊熊燃烧,他望着跳动的火苗,目光坚定地对麾下士卒说道:“此番若不能扬我大汉国威,卫青誓不还朝!” 归来那日,他身披从匈奴单于处缴获的金盔,血迹未干的战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长安城朱雀大街两侧挤满了欢呼雀跃的百姓,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地喊道:“大将军,替我儿报仇啊!” 而在平阳侯府,年幼的霍去病好奇地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追问:“舅舅,匈奴人的马真的跑得比风还快吗?” 眼中满是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与崇拜。
命运的轨迹在某个薄雾弥漫、能见度极低的清晨悄然发生偏转。侯府管家满脸堆笑,哈着腰将色彩艳丽的绸缎展开,谄媚地说道:“小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蜀锦裁衣裳最合适不过。” 霍去病却一把将木剑往腰间一挎,模仿着舅舅平日里的威严口吻,认真地说道:“我要穿战甲!” 世家子弟们远远望见他,便纷纷恭敬地作揖行礼,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霍公子可愿同去斗鸡?” 他头也不回,语气中满是不屑:“不如去演武场。” 最令他心潮澎湃、难以忘怀的,是随舅舅入宫的那次经历。在未央宫九曲回廊处,卫子夫头戴华丽凤冠,身着织金翟衣,缓缓走来,衣裳上缀满的珠翠在阳光下光芒西射,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去病,” 姨母抬手温柔地轻抚他的发顶,语气温柔却充满期许,“等你长大了,要做比舅舅更厉害的将军。”
每当夜幕笼罩长安城,万籁俱寂之时,霍去病总会独自坐在侯府高高的角楼上。“匈奴左贤王部又犯代郡。” 卫青严肃的话语仍在耳畔回荡,“他们烧杀抢掠,连襁褓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少年攥着木剑的手越握越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远处未央宫的灯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战场上金戈相击的铮鸣之声。“阿娘,” 他对着深邃的夜空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坚定与决绝,“等我披上战甲那日,定要让匈奴人不敢南望!” 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与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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