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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身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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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元光年间,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平阳公主府,空气中始终裹挟着咸腥刺鼻的皂角味。卫少儿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用粗糙的麻布手套反复擦拭廊柱,手套早己磨出破洞,刺骨的冷水将她的指节浸得发白,每擦拭一下,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廊下忽然传来银铃般的嬉笑声,几个身着织锦襦裙、打扮精致的侍女,手中捧着铜镜,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她们的裙裾不经意间扫过卫少儿的发顶,几片廊檐垂落的冰棱随之飘落,砸在她的肩头,寒意顺着脊梁蔓延。

霍仲孺每次踏入公主府,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书卷气。这位县府小吏每月前来清点田租时,总会在绣房外不自觉地多停留片刻。卫少儿清晰地记得,他递来竹简时,指尖残留的温度透过竹简传递过来;也记得他耐心教自己辨认 “霍” 字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当春燕开始衔泥筑巢,万物复苏之际,卫少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月事停了。然而,从那以后,霍仲孺的身影便如同消散在风中的晨雾,再也没出现在府中的青石板路上。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柴房的那一夜,卫少儿紧咬着粗布,强忍着剧痛,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门外,管事婆子的咒骂声尖锐刺耳:“野种!晦气!” 霍去病生得眉眼如璀璨星辰,却只能躺在破旧不堪的襁褓中,身上盖着母亲磨破的旧裙。在公主府中,下人总是想尽办法折磨他。寒冷的冬日,他们故意将刺骨的冷水泼在他单薄的棉衣上,瞬间寒意透骨;炎热的夏日,又在他的碗里掺入发馊的剩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他难以下咽。

七岁那年的一天,霍去病实在饥饿难忍,在马厩偷吃麸饼时被抓个正着。家奴怒气冲冲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往墙上撞去,额头瞬间渗出鲜血,血珠滴落在马槽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厩中那匹最为烈性的乌骓马突然昂首嘶鸣,前蹄高高腾空,猛地踢向施暴的家奴。霍去病趁机奋力挣脱束缚,他惊魂未定地望着乌骓马脖颈处随风飞扬的鬃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它温热的侧腹。神奇的是,马儿竟渐渐安静下来,低头温柔地轻蹭少年的掌心。

自那以后,每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当更夫敲过三响,霍去病都会小心翼翼地溜进马厩。他模仿着马夫的样子,仔细地给马梳毛,一下又一下,听着马蹄声在寂静中悠悠回响。月光透过木栅的缝隙,洒在马背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常常望着眼前的骏马,想象自己骑着它驰骋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身后猎猎作响的汉军大旗迎风招展。有时,他会对着璀璨的星空,轻声默念母亲教过的字,然后拿起尖锐的石块,将 “霍” 字刻在马厩的梁柱上,每一笔都用尽全身力气,刻得极深极深。

长安城的诏令传来的那日,平阳公主的车驾扬起漫天黄土,气势恢宏。霍去病正蹲在墙角专注地喂马,不经意间,他看见母亲卫少儿神色慌张地被唤进正厅。他悄悄靠近,从门缝里飘出细碎的话语,当听到 “皇后”“卫青” 几个字眼时,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快得像擂鼓。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大地上,母亲红着眼眶,激动地跑出来,颤抖着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去病,咱们要去长安了...”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悠悠传来。霍去病缓缓起身,最后望了眼熟悉的马厩。乌骓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隔着栅栏轻轻地咬他的衣袖,眼神中满是不舍。少年伸手摸了摸马鬃,心中涌起万千感慨,随后毅然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正厅奔去。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未央宫,星象师正专注地夜观天象,一颗耀眼的新星正冲破厚重的云层,在西北方向灼灼生辉,预示着一个传奇时代的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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