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部礼堂的霉味混着樟脑丸气息，林姝宝攥着「新时代文艺标兵」奖杯，指节抵在杯座「1999」的凹刻数字上生疼。
台下坐着穿中山装的评委们，领口别着统一制式的红色文化复兴徽章，像群沉默的企鹅。
“《暖暖》的成功证明群众需要健康向上的文艺作品。”
副部长致辞时，身后大屏循环播放官方剪辑版MV——所有街头涂鸦镜头都被替换成文化宫白墙，拍摄的便利店霓虹变成了国营供销社的暖黄灯光。
林姝宝深夜回看粉丝来信，有个高中生用作业本纸写道：“原来歌词里"什么困难我都觉得有希望"是这意思”…。
附了张铅笔画的火柴人仰望星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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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后，顾聪躲在器材室拍挥拍慢动作。
手机支架突然被路过的篮球砸歪，镜头里闯进双薄荷绿运动鞋——伊芙弯腰捡球的瞬间，马尾辫扫过屏幕，发梢挂着的星黛露发圈不偏不倚卡在三角架螺丝里。
伊芙是德邦来的交换生，恰好是在路飞与此前离开学校的后一天。
只不过，在更早些时间来的借读生程小雨，和她好像有点不太对付。
顾聪制作了一个关于从人体解剖的角度来看羽毛球球发力的视频：
「肩关节周围的肌肉带动大臂运动大臂运动会带动小臂腕关节和手掌球拍一起运动。
那么它们同样也就具有同样的速度，在加速一段的时间后大臂上的肌肉再发力，就会使得小臂产生一个加速度。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一些专业一点的，羽毛球爱好者，他们在击球的瞬间他的肘关节像静止了一样，小臂相对于大臂是一个运动的状态。
同样到手掌这里也是一样的，小臂上的肌肉收缩关节转动屈腕，手指抓紧，同样也是会具有一个加速度。
单看球拍腕关节和小臂，此时的腕关节也像静止了一样，通过层层递进传递动能并加速，得到末端球拍上极高的动能，这就是鞭打发力。
…
总结，要放松，有一个先后顺序，层层递进的感觉，记住，是带动，不是带着一起动，关节要灵活，要有卸力。
不然就会抡大臂、压手腕，如果有人感兴趣，那么我将会出一个视频为大家讲解清楚。」
自从上次陆飞羽给他引流后，他的粉丝也是有了40多万。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才艺，凭借和陆飞羽多年开单的经验，也入选了市队，于是就选择了当一名羽毛球教学博主。
"你的重心转换像生锈的弹簧。"三天后这条德语评论出现在他最新视频下方，配图是张用物理试卷画的受力分析图。
顾聪点开对方主页，发现置顶…
器材室的霉味被伊芙带来的樱花味除湿包冲淡了些。
她坚持用陆飞羽同款护腕当抹布擦地板，说这是支撑偶像。
顾聪蹲着调整三脚架时，发现她运动袜边缘绣着行小字——德文「Flugbahn」（飞行轨迹）被洗成了淡粉色，针脚歪斜得像他昨天教的错误握拍姿势。
"你听过球拍和弦吗？杂乱无章的人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伊芙突然用球线当吉他弦拨弄，音高居然凑出《数码宝贝》进化曲的前奏。
蚂蚁兽→花呗兽→借呗兽→逾期兽→钢铁老赖兽。
京条兽→白条兽→金条兽…
顾聪憋着笑拍下这诡异画面，视频发到抖音三分钟后，陆飞羽本尊竟留言：“不是，你小子！我要跟老师举报你。”
午休时伊芙总霸占食堂东北角的充电桩。
她给顾聪带的「国际学费」是扭蛋开出的库洛牌，说是能提升网前小球的魔力值。
有次顾聪拆出「时牌」，发现背面用荧光笔描了陆飞羽某场比赛的战术路线图，时间戳竟精确到局休时的擦汗次数。
十二月末的球馆暖气总罢工，顾聪呵出的白雾在手机屏前凝成小片云海。
伊芙裹着印有拜仁队徽的羽绒服，用热可擦笔在结霜的玻璃上画挥拍轨迹，每画五秒就哈气融化冰花：“看，像不像陆神的劈吊球路蒸发在空气里？”
跨年夜打球突降大雪，伊芙用融雪在战术板画双打跑位图，冰水沿「陆飞羽」三个字的笔迹渗进夹板缝隙。
当顾聪示范反手过渡球时，她突然掏出怀表计时——那是爷爷留下的东德产老物件，秒针每次掠过45秒刻度都会轻微卡顿，恰似陆飞羽局点时的习惯性摸拍动作。
……
浙大国际处下发中德体育交流周通知时，顾教授在交换生监护人志愿表里勾选了"文化沉浸家庭"。
真正促使伊芙住进顾家的，是顾妈妈发现她总穿错节气——立夏还裹着法兰绒衬衫，袖口磨出毛边的位置与顾聪初中校服磨损处完全吻合。
顾妈妈端出糖醋排骨时，伊芙的筷子掉在地上。
顾聪伸手挡住桌角的速度太快，手背撞出块红印——这是她入住后打碎的第七副碗筷，但餐边柜里永远备着新的景德镇青花瓷，釉面比上周的更厚些。
晨跑回来的顾教授总带两份豆浆。
伊芙那杯永远插着两根吸管，塑料膜上戳孔的位置随她前日夹菜偏好移动。
有次她故意只喝西北角的豆花，次日吸管孔就精准对准焦糖色凝结层，杯底沉着三颗没滤净的桃胶。
梅雨季的清晨，伊芙发现晾晒的白衬衫全换了圆头纽扣。
顾妈妈哼着越剧熨衣服时，蒸汽熨斗绕过她袖口的磨痕，却把顾聪的破洞T恤烫出朵牡丹补丁。
伊芙假装研究绣线走向，指尖蹭过补丁边缘，那里藏着截断掉的球拍线，和她今早从顾聪球包偷剪的同款。
真正失控是在立夏夜。全家围剥盐水毛豆时，伊芙突然把豆荚捏出汁水。
顾教授摘下眼镜擦拭，镜腿缠着的胶布露出半截青紫——那是伊芙昨夜——梦游撞翻书架时，他用手背垫住大理石台面留下的。
顾聪闷头往她碗里堆剥好的豆粒，绿色小山塌方时，一滴汗突然砸碎在碗沿，咸味漫过糖醋汁，像某种隐秘的愈合仪式。
当伊芙第三次偷穿顾妈妈的旧旗袍时，盘扣终于卡死在锁骨旧疤上。
顾妈妈剪开衣领的动作太熟练，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
裂缝处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疤痕，而是片粉白新肉，正随着窗外栀子花的开合频率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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