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眼睁睁看着唐山川从歇斯底里的寻死，骤然切换成如今这副看戏拱火的懒散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一头撞向栏杆的绝望之人只是个幻影。
他脑中那些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性木僵的学术诊断瞬间被推翻，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一种被戏耍了的荒谬感，混合着刚才自己竟也跟着宣布“不活了”的巨大羞耻，猛地涌上心头。
他见唐山川确实是不想死了——
非但不想死，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别人去死。
那自己刚才那份“同生共死”的（被迫）表态，就显得无比可笑，简首是在学术生涯的光辉履历上泼下了一盆狗血。
白教授默默地、极其缓慢地，试图从跪姿站起来。
膝盖有点麻，动作略显僵硬狼狈。
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唐山川那带着戏谑笑意的视线，脸上火辣辣的。
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唐山川寻死觅活了。
他现在只担心自己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做人。
范快眼见唐山川突然从“寻死联盟”的核心成员叛变成了悠闲的“观众兼裁判”，顿时感觉自己这边阵营的实力大减，危险性急剧飙升！
刚才那点虚假的“悲壮”瞬间被最原始的求生欲碾碎，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再次死死抱住李科长的腰，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焊在上面，声音凄厉得破了音：
“领导！领导！您别松手啊！你看他都不死了！那我更不能死了啊！”
“救命！真的救命！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不想粉身碎骨！我更想活着不清白！求求您救救我！别让他们把我灭口了！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我什么都听您的！我真不要死啊！！”
他一边嚎啕，一边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紧，任凭李科长如何黑着脸试图挣脱，都甩不开这块突然变得无比怕死的“狗皮膏药”。
李科长被范快这坨“人形膏药”缠得几乎窒息，听着他毫无逻辑的哭嚎，只觉得血压再次冲顶，忍无可忍地低吼道：
“谁他妈要你死了？！你自己戏那么多！不想死就给我起来！滚一边去！”
范快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反而抱得更紧，仿佛李科长不是他的求救对象，而是能替他挡住所有明枪暗箭的人肉盾牌。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用颤抖的手指指向脸色铁青的张东，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
“是他！是张局！领导！您不知道！他之前想找人……找人猥亵唐山川！结果没成功，还被我发现了！”
“他现在肯定想杀我灭口！我是知情人之一啊领导！”
“我是负责这案子的警察，他知道我嘴不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我的！救救我啊领导！”
这番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又一枚重磅炸弹，扔进了刚刚稍有平复的混乱泥潭。
张东的脸色如同调色盘般剧烈变幻，从铁青到惨白，新能源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最后因暴怒涨得通红，他浑身剧烈颤抖，手指如利剑般猛地刺向范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范快！你他妈血口喷人！满嘴喷粪！老子要扒了你这身皮！”
范快像是被逼到悬崖边，反而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他死死箍着李科长的腰，脖颈青筋凸起，尖声反击：
“我喷粪？！我们在扫黄现场发现他的时候，他被人用药物迷晕得不省人事！那种地方，那种手段！除了跟他有旧怨、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的你，还有谁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法！”
张东目眦欲裂，咆哮道：“凭空臆测！证据呢？！万一是巧合！万一是他自己惹了别的祸事！”
范快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掷出了最终的、无可辩驳的王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斩钉截铁的力度：
“巧合？他被下的药是苯二氮卓类药物！这是严格管制的处方精神药品！普通人谁能轻易拿到？除了你这种有身份、有门路的人，谁还能搞到这种东西来干这种龌龊事？！”
“苯二氮卓类药物！”
这个专业、冰冷、代表着特定权力和渠道的名词，如同一声精准的法槌重击，骤然敲在每个人心头。
一瞬间，所有的嘈杂喧闹被彻底抽空。
所有人都惊了。
李科长试图挣脱的动作彻底凝固，看向张东的眼神不再是疑惑，而是沉沉的、审视的锐利。
卢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的张局。
白教授的学术大脑自动解析着这个药名及其背后的含义，脸上露出深刻的震惊。
唐山川慵懒看戏的神情收敛了。
小警察吓得彻底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
空气凝固成冰。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钉在了面色骤然死灰、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张东身上。
专业的指控，比情绪的宣泄更具毁灭性。
张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尽管脸色依旧难看，却强行挤出一丝扭曲的冷笑，声音干涩地反驳：
“万一是他唐山川自己就有精神类的疾病！私下用药过量呢？！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存在吗！”
范快此刻却显得异常冷静，仿佛抓住了绝对真理，言辞犀利如刀，句句斩钉截铁：
“他是老师！公立学校的在职教师！每年都有严格体检和心理健康评估！有精神类疾病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更重要的是，我们查遍了他所有的就医记录和医保信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任何一位医生给他开具过此类药物的处方！他本人从未因此类问题就诊过！”
“一个没有确诊、没有处方、职业特殊的人，能凭空搞到严格管制的苯二氮卓类药物？这种可能性——”
范快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死死钉在张东脸上：
“——为零！”
这连续几句基于事实和逻辑的精准反驳，如同层层加码的巨石，彻底压垮了张东那苍白的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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