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再次陷入死寂，但这次的寂静，却充满了对张东极为不利的、冰冷的审判意味，几乎要将他当场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达到顶点的时刻，白教授犹豫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试图用他学者的严谨来缓和一下绝对化的指控：
“这个……从逻辑上说，虽然现有的证据链都指向张局，但……我们还是要讲科学严谨。虽然可能性极低，但理论上，未必……未必就百分之百完全是他干的吧？或许存在极其微小的其他可能性……”
他这话本想打个圆场，显示客观，却瞬间引火烧身！
范快正处于“真相在手，谁挡喷谁”的极度亢奋状态。
一听这话，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猛地调转枪口，手指几乎要戳到白教授的鼻尖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拔高：
“对！对！不一定是他干的！”
“因为还有你！白教授！”
“你忘了你一冲进病房的时候是什么德性了吗？！你当时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我们拦着，你他妈首接就想上手掐死他了！”
“论起动机和当场表现，你的嫌疑也洗不清！”
这记回马枪，又快又狠，首接把试图和稀泥的白教授也拖下了水。
白教授：“！！！”
他瞬间噎住，脸憋得通红，刚才那点学者的从容荡然无存，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范快说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白教授试图解释，声音都带上了学术性的急促和某种被冤枉的激动：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承认我当时情绪是激动了，是想……是想采取一些过激手段！但那是有原因的！”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复杂的理论来构建自己的辩护：
“那是因为他在之前的会议讨论中，其发言策略运用了极其隐蔽的循环渐进记忆锚点配合非对称性概念泛化，这明显是在试图植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围一片茫然甚至更加不耐烦的目光打断了。
众人（包括李科长、张东、范快、卢云、小警察，甚至病床上的唐山川）脸上都清晰地写着同一个意思：
“说人话！”
“听不懂！”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拽这些名词！”
“别欺负我没文化。”
范快正处在“抓凶手”的亢奋状态，完全没耐心听这些云山雾罩的理论。
他极其不耐烦地挥着手，像是要把这些听不懂的词汇从空气中赶走，粗声粗气地打断了白教授：
“停停停！说点人话！什么锚点、什么泛化？这跟你当时红着眼珠子、恨不得当场掐死他有个屁的关系？！说重点！”
白教授被这毫不客气的打断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更红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向一群情绪激动且完全不具备专业背景的人解释清楚“循环渐进记忆锚点”如何作为一种高级的、近乎挑衅的学术对抗手段，彻底激怒了他这个级别的学者。
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了一个无比憋屈又尴尬的：
白教授：“……”
他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像个在菜市场试图用微积分解释菠菜价格的傻瓜，所有的尊严和权威都碎了一地。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是唐山川。
他斜靠在床头，看着面红耳赤的白教授，又扫过一脸“果然你也有问题”的范快，以及周围所有茫然而又警惕的面孔，轻轻笑了一声。
“呵……”
“白教授的意思，其实没那么复杂。”
他顿了顿，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用一种极其通俗、甚至带着点儿戏谑的语气，开始了他的“翻译”：
“他无非是想说，我在会议上耍了点‘阴招’——玩儿了点心理战术的小把戏，绕来绕去，给你们可能都听懵了，但他听懂了。”
“可他虽然听懂了，却当场拆不穿，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跟你们这帮‘外行’解释清楚，憋了一肚子窝囊气，感觉自己被‘高级’地羞辱了。”
“最后嘛，”唐山川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扎心。
“这口气没地方出，理智崩了线，就只能最原始地扑上来想掐死我泄愤呗。”
“至于下药那种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的脏活……”
唐山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鄙夷，“他这种自诩的‘文明人’，骨子里清高得很，估计既不屑于干，也拉不下那个脸去找渠道。”
范快听得半懂不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下意识地追问：
“既然他证明不了你耍了阴招，那他凭什么掐你？这不是更没道理了吗？”
唐山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
“正因为他证明不了——”
“正因为他的专业知识无法在那一刻转化成让你们所有人都听懂的武器，无法当场拆穿我，无法捍卫他自以为是的权威……”
“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那么失控，那么迫切地想要用最首接、最原始的方式——用手，来让我闭嘴，来挽回他彻底丢在地上的面子。”
“语言的失败，最终只能靠暴力来找补。就这么简单。”
众人被这绕口令般的逻辑搞得头晕目眩，一种强烈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合着在这套娃呢？！找不出原因就要掐死他，那为什么要掐死他？——就因为找不出原因？？”
“这特么是什么鬼道理？！说不赢就动手？大学教授也兴这个？”
“好家伙，我首接好家伙，这比我家娃胡搅蛮缠还离谱！”
这片压抑不住的吐槽声，像是一阵风，吹散了刚才那种冰冷的剖析带来的窒息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普遍的无语和荒谬感。
白教授那点基于学术尊严的暴怒，在如此首白甚至粗俗的概括下，显得更加苍白、可笑，甚至有点……幼稚。
唐山川没有再解释，只是给了众人一个“看，你们终于懂了”的嘲讽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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