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七分，厨房的石英钟刚跳过分针，叶欢己经把第二杯热可可放在了餐桌中央。骨瓷杯沿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极了昨夜落地窗上未干的雨痕——那是洛乐通宵处理完能源战收尾工作时，窗外恰好掠过的雷阵雨留下的痕迹。
洛乐踩着拖鞋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叶欢把最后一片烤得边缘微焦的吐司放进餐盘。浅棕色的面包片上，用融化的巧克力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风车，叶片尖端还沾着几粒白芝麻，像极了他们昨天在新能源基地看到的那组实验性风力发电机。
“吐司造型师今天灵感爆棚？”洛乐拉开餐椅坐下，指尖刚碰到热可可杯壁，就敏锐地察觉到温度比往常低了两度。
叶欢正在系围裙的手顿了顿。这条藏蓝色围裙的边角绣着极小的“LL”字母，是洛乐上周让人加急定制的，说是“方便在厨房也能识别身份”。此刻他系丝巾的手法却比平时慢了半拍，洛乐记得这个细节——每次叶欢心里藏着事，指尖划过丝绸的动作就会这样不自觉地放缓。
“昨天基地的风车叶片角度数据，”叶欢把装着草莓酱的小瓷碗推过来，瓷勺与碗壁碰撞出清脆的响，“我用吐司试了三种倾斜角度，这个是效率最高的17.5度。”
洛乐挑眉，拿起那片“风车吐司”对着晨光看了看。巧克力酱绘制的叶片边缘果然有细微的角度差异，最右侧那片明显比其他几片更贴近吐司中心。她忽然想起昨夜庆功宴上，叶欢在谈判桌前指出对方潮汐能专利的三个设计缺陷时，指尖敲在文件上的节奏，和此刻自己咬下吐司的频率惊人地吻合。
“神秘组织的残余势力己经清剿完毕？”洛乐咽下嘴里的面包，目光落在叶欢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上。那是二十年前孤儿院厨房的蒸汽烫伤留下的，昨天在数据中心紧急操作时被防护服磨得有些发红，此刻却被一条新换的米白色丝巾轻轻盖住了。
叶欢正往热可可里加棉花糖的手停住了。两个圆滚滚的白色糖球悬在杯口上方，像两只犹豫着要不要落水的小天鹅。“技术团队凌晨三点提交的最终报告，”他把糖球丢进杯子，看着它们慢慢沉进褐色的液体里，“能源垄断计划的核心成员全部落网，只有负责资金流转的那个会计还在通缉中。”
洛乐转动着口袋里的旧硬币，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微微发麻。这枚1999年的硬币跟着她快二十年了，孤儿院的老院长说过，硬币的两面就像人心里的光和影，转起来的时候分不清哪面在上，才是最真实的样子。“财务部刚发来消息，”她把硬币放在餐桌中央，正面的菊花图案恰好对着叶欢的热可可杯，“那个会计账户的最后一笔转账，流向了城南的一家建材公司。”
叶欢端起热可可的动作顿了顿，杯底与桌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建材公司？”他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杯耳上的蝴蝶刻痕——那是洛乐上周让人在杯子上补刻的，说是“和你的发卡凑一对”。“难道他们还想破坏新能源项目的基建？”
“可能性低于17%。”洛乐精准地报出数字，指尖在硬币边缘轻轻一弹，金属币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弧线，落回掌心时稳稳地立着。“数据模型显示，更可能是为孤儿院重建准备的——那家公司的主营产品里，有专门为儿童设计的防滑地板。”
叶欢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他低头喝了口热可可，棉花糖融化后的甜味混着可可的微苦漫过舌尖，让他想起昨天在异国海滩上，洛乐为他捡来的那只蓝紫色蝴蝶贝壳。当时海浪打湿了她的袖口，露出手腕内侧那块小时候被孤儿院铁门夹出的淡青色印记，和自己的疤痕像是出自同一个模具。
“我己经让安防部介入了。”洛乐看着叶欢把丝巾往手腕上方拢了拢，遮住那道碍眼的疤痕，“新能源项目的国际合作协议今天上午签约，之后我们去趟孤儿院旧址？”
叶欢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像被阳光熨过一样舒展开来。他拿起面包篮里最后一片吐司，用巧克力酱在上面画了个简笔画的小房子，屋顶上还歪歪扭扭地插着一根烟囱。“先吃完早餐，”他把吐司推到洛乐面前，瓷盘与桌面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在你的公文包里放了胃药，今天签约会估计要开到下午，别又忘了吃。”
洛乐看着那片画着小房子的吐司，忽然想起昨天在数据中心，叶欢黑进神秘组织服务器时，屏幕上滚动的代码间隙，偶尔会跳出几个用注释符号标注的短句——“可可粉要加3勺”“洛乐的胃药放在左手抽屉”。那时候她还以为是系统故障，现在才明白，原来再精密的代码里，也能藏着温柔的破绽。
“对了，”叶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蓝莓，“新能源项目的安全升级方案，我加了个新模块。”他把蓝莓一颗颗摆在洛乐的吐司旁边，摆成一个小小的心形，“孤儿院的电路系统太老旧了，我设计了个专属防护程序，能自动检测电压波动，避免再出现二十年前那种短路事故。”
洛乐捏起一颗蓝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夜，孤儿院的电路短路引发了小规模火灾，她抱着吓得发抖的叶欢躲在储藏室里，看着窗外的闪电把天空劈成碎片。那时候叶欢的头发被浓烟熏得有些焦，却还不忘把找到的半块巧克力塞给她，说“吃甜的就不怕黑了”。
“蝴蝶发卡昨晚又发光了。”洛乐忽然开口，声音比热可可的温度还要低几分，“在数据中心的时候，它的蓝光和服务器的运行指示灯同步闪烁，像在对话一样。”
叶欢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蓝莓滚落在餐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可能是感应到了能源波动，”他弯腰去捡那颗蓝莓，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毕竟它的材质里，有和新能源电池相同的稀土元素。”
洛乐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枚立着的硬币轻轻推倒。正面的菊花和背面的数字“1”重叠在一起，像极了星沉集团的LOGO——那个由星辰和字母“L”组成的图案，叶欢说过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早餐结束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刚好越过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餐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洛乐收起公文包时，指尖触到了夹层里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是她为叶欢定制的新能源蝴蝶吊坠，吊坠的翅膀里嵌着微型太阳能板，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的光。
“下午签约会结束，”洛乐拉上公文包的拉链，金属咬合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我们去看看孤儿院的旧址吧。我查过天气预报，今天的日落时间是十七点西十六分，刚好能看到夕阳照在老槐树上的样子。”
叶欢系着围裙站在洗碗池前，水流哗哗地淌过瓷盘，冲走了巧克力酱的痕迹。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水汽的。洛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那条藏蓝色围裙的口袋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小的绣字——“乐乐”，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小时候叶欢在她手背上画的蝴蝶。
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洛乐摸了摸口袋里的蝴蝶发卡。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像是叶欢指尖的温度。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数据中心，当叶欢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彻底粉碎神秘组织的阴谋时，发卡发出的蓝光忽然变成了温暖的金色，像极了此刻透过窗户洒进厨房的阳光。
也许有些秘密，根本不需要刻意揭开。就像这杯热可可的温度，就像硬币转动的弧度，就像蝴蝶发卡在阳光下的光泽——所有的算计和防备，在日复一日的早餐时光里，早就悄悄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温柔。
洛乐推开门的时候，听见叶欢在厨房里喊她的名字。“洛乐，”他的声音被水流声裹着，却依然清晰，“晚上回来，我做你爱吃的西班牙海鲜饭。”
她回过头，看见叶欢站在金色的光带里，围裙上的“LL”字母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一刻，洛乐忽然觉得，所谓的双强共生，或许从来都不是谈判桌上的势均力敌，而是像此刻这样——你在厨房煮着饭，我在前方打着仗，却知道彼此的方向，永远都朝着同一个家。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洛乐握紧了公文包的带子。她知道，下午的签约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神秘组织的残余势力或许还在暗处窥伺，但只要想到晚餐时叶欢会端上来的海鲜饭，想到那个藏在公文包里的蝴蝶吊坠，她就觉得，再复杂的商战棋局，也抵不过厨房里那碗热可可的温度。
毕竟，最好的策略，从来都不是赢过对方，而是让你和我，都能成为更好的我们。就像那枚转动的硬币，无论最终哪面朝上，落在掌心的，都是彼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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