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打开了李明发来的加密文件包。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照片、视频、报告。
每一项资料都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一种未知的力量正在将生命转化为石头。
视频经过特殊处理,消除了那夺命的哭声,但画面的剧烈抖动与最后戛然而止的黑暗,依旧传递着拍摄者临死前的恐惧。
石化者的医学报告冰冷而客观。
生命体征完全消失。
组织样本分析结果:成分接近花岗岩。
张元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视线停留在几张雕像的特写照片上。
一个西方古典风格的女性雕像,面容扭曲,呈现出极度的悲伤,仿佛凝固了世间所有的哀恸。
它的材质不明,表面光滑,却透着一种非自然的坚硬。
“哭声是载体。”
“石化是效果。”
张元回想着自己的判断,以及官方数据库中那些关于“异常回响”和“高维意识投射”的零星资料。
他再次打开了那个临时授权的数据库。
这一次,他输入的关键词是“频率共鸣”与“生物结构重塑”。
屏幕上跳出的信息不多,大多是理论研究。
其中一份署名为“玉衡”的报告——【关于特定信息波形对碳基生物结构稳定性的影响初探】,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报告中,玉衡大胆推测:某些高度有序的异常信息流,其“振动模式”若与生物体内的基础粒子振动频率达成“有害同步”,理论上可以引发物质层面的解离或强制重组。
这份报告他之前快速浏览过。
此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报告末尾一段不起眼的附注上。
“……实验A-37曾尝试引入‘反向调谐频率’进行干涉,结果导致实验样本瞬间湮灭。初步结论:频率的精确匹配与相位控制,是干涉成功的关键,任何微小偏差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反向调谐频率。”
张元重复着这几个字。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逐渐清晰。
如果雕像的哭声是一种携带“石化规则”的“有害频率”。
那么,是否可以用另一种“声音”,一种经过精确计算和调制的“声音”,去抵消它?
不是用更大的噪音去覆盖。
那只会像之前官方尝试的强声波干扰一样,适得其反,甚至加速石化。
需要的是一种规则层面的“中和”。
就像酸与碱的反应。
但这需要对“哭声”的本质,有更精确的把握。
什么样的声音,才能稳定、持续地产生这种特定的“反向调谐频率”?
它需要足够的“纯净度”,或者说,一种能够穿透异常力量干扰的“精神特质”。
张元想到了某些古老的乐器。
它们的音色纯粹,频率稳定,在一些古老的记载中,甚至被认为拥有沟通天地,影响精神的力量。
或者,是现代的精密声波发声仪器?
他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
一个能够将这种“反向调谐频率”具现化的载体。
他的手指在手机通讯录中找到了李明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背景音嘈杂,夹杂着压抑的指令声与远处隐约的、令人心悸的哭泣余韵。
“张先生。”
李明的声音带着极度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我有一个想法。”
张元首接切入主题。
“关于那个雕像的哭声。”
“您说。”
李明的语气瞬间专注起来。
“它的哭声,很可能是一种特定频率的异常波动,这种波动能够与人体内的某种基础结构产生‘有害共鸣’,从而导致石化。”
张元解释道。
“官方尝试的强声波干扰,更像是在己经混乱的频率上叠加了更多噪音,所以无效,甚至可能加剧了共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张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一种‘对抗频率’。”
张元说道。
“一种能够精确抵消或覆盖哭声异常频率的声波。”
“不是用音量压制,而是用特定的音调和频率去‘修正’它。”
李明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有些超常规的理论。
“这……这要怎么做到?”
“乐器。”
张元给出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
“某些特定的乐器,尤其是金属打击乐器,或者一些构造特殊的管乐器,它们的音色纯净,频率相对稳定和集中。”
“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或几种这样的乐器,在雕像附近,以精确的频率进行演奏。”
“用这种‘音乐’,去淹没,或者说‘中和’雕像的哭声。”
李明那边彻底沉默了。
用音乐对抗石化?
这个方案听起来,比纺织厂的“锚点”理论更加匪夷所思。
“张先生……您确定吗?”
李明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听起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
张元打断了他。
“但这是基于我对现有信息的分析,以及那份‘玉衡’顾问关于信息波形影响生物结构的报告得出的结论。”
“‘反向调谐频率’是关键。”
“我需要你们立刻调集资源,寻找音色纯粹、频率稳定的金属打击乐器,比如大型的音叉、经过精确调音的钟、或者磬。如果没有,某些特定的管乐器,比如长号或者圆号,也可以尝试,但对演奏者的要求极高,必须能长时间维持一个极其稳定的音高。”
“大致的频率范围,我需要根据你们提供的哭声录音(如果还能安全获取的话)或者对石化过程的进一步观察来推断。但初步估计,可能在中高音频段,且具有极强的穿透性。”
“这……”
李明的声音透着犹豫。
现场的指挥官,会相信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方案吗?
“李队长,你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张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纺织厂的教训,你们应该还记得。”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有效的非破坏性干涉手段。”
“如果这个‘点子’失败,你们再考虑暴力摧毁雕像也不迟。但现在,多耽误一分钟,就可能多几个人变成石头。”
李明深吸一口气,背景的嘈杂声似乎都安静了一些。
“好,我立刻向指挥部汇报。”
“我需要你们找到懂得精确演奏这些乐器的人员,这不是随便敲响或吹响就行。”
张元补充道。
“每一个音符的频率,都可能是生与死的界限。”
“明白。”
李明挂断了电话。
市中心,美术馆广场外围,临时指挥部。
帐篷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像凝固的水泥。
数个屏幕上显示着石化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尽管画面模糊,且刻意规避了雕像的正面,但那种无形的压力依旧透过屏幕蔓延开来。
几名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行动队员刚刚被抬了进来,他们的身体己经呈现出初步的僵硬,脸上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医疗人员正在紧急处理,但收效甚微。
李明快步走进帐篷,将张元的方案向一位肩章上缀着金色星徽的老者汇报。
老者听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用音乐……对抗石化?”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怀疑。
周围几名参谋人员也是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李明,你确定那个‘潜龙勿用’不是在开玩笑?”
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开口。
“在纺织厂事件中,他的‘锚点’理论被证明是有效的。”
李明沉声回答。
“他刚刚分析了‘玉衡’顾问的相关报告,认为哭声是一种特定频率的有害共鸣。”
“‘玉衡’的报告我看过,那还只是理论推演阶段,而且她提到的‘反向调谐频率’实验是失败的,导致样本湮灭。”
老者说道,语气中带着审慎。
“他说,失败的原因在于频率匹配和相位控制的偏差。”
李明转述。
“他要求我们寻找音色纯粹的金属打击乐器或特定管乐器,由专业人员以精确频率演奏,尝试中和哭声。”
帐篷内再次陷入沉默。
每一秒钟的流逝,都可能意味着更多生命的石化。
“我们己经尝试了物理隔绝、声波干扰、爆破准备……全部失败,或者说,代价巨大且前景不明。”
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
“现在的情况,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这是一个新的方向。”
老者抬起头,看着李明,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逐渐僵硬的身影。
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通知后勤,立刻调集符合要求的乐器。”
“市歌舞团,音乐学院,所有能联系上的地方,寻找能够精确演奏这些乐器的人员。”
“告诉他们,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官方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这一次,目标却是指向了一个听起来无比荒诞的方向。
半小时后。
几件用防震材料包裹的乐器被紧急运送到了封锁线边缘。
一个大型的铜制编钟,几支锃亮的长号,还有一套看起来颇为古旧的金属碗磬。
一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老教授,被从音乐学院的家中“请”了出来。他是本市著名的管乐演奏家与乐理学者。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哭声,脸色苍白。
“真的……要用这个?”
他指着一支长号,声音有些颤抖。
“教授,拜托了。”
一名行动组的队长语气沉重。
“按照那位专家的指示,我们需要您尽可能稳定地吹奏出他指定的几个高频音符,持续不断。”
“他……指定了哪些音符?”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
行动队长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张元通过李明发来的一串乐理符号和频率数值。
老教授看着纸条,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音符组合在一起,不成曲调,甚至有些刺耳。
但作为专业的音乐学者,他能看出这些音符在频率上的某种特殊关联性。
行动小队在石化区域的边缘集结。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那雕像发出的哭声,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哀嚎,每一次起伏都让人的皮肤感到针刺般的寒意。
周围,己经有不少不幸被波及的市民,还有几名初期尝试救援的官方人员,都化作了冰冷的石头,姿态各异,凝固着最后的惊恐。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老教授捧着长号,手心全是汗。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恐惧与荒谬感。
“开始吧。”
行动队长下达了指令,声音嘶哑。
老教授将长号的号嘴凑到唇边。
悠长而略显尖锐的号声,在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广场上响起。
第一个音符,按照纸条上的指示,稳定而持续。
这奇异的音乐,与那雕像诡异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石化区域的边缘。
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可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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