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几个丫鬟聚在回廊下窃窃私语，时不时朝苏云卿的院子张望。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大少爷和三少爷前后脚从二太太院子里出来……"
"嘘！小声点！"另一个丫鬟紧张地左右看看，"我亲眼瞧见的，三少爷衣襟都扯乱了，二少爷的扇子还落在那儿呢！"
"啧啧，二太太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
"你懂什么？"年长些的婆子插嘴，压低声音，"越是这样的女人，越勾人。你们没瞧见？她平日不说话时跟画里的仙女儿似的，可一旦笑起来——"婆子咂咂嘴，"连老太太屋里的鹦鹉都扑棱翅膀。"
众人哄笑，却突然噤声——苏云卿正从月洞门转出来，一袭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了支白玉钗，清凌凌像枝带露的梨花。
丫鬟们慌忙行礼，她却连眼皮都没抬，径自走过。首到身影远了，才有人敢喘气："天爷，她刚才看我那一眼，我骨头都酥了……"
流言像野火般烧遍沈府。
厨房里，厨娘边剁肉边嘀咕："二太太那双手，嫩得能掐出水来，难怪少爷们……"
账房里，管事们拨着算盘交换眼色："听说大少爷前儿个从珍宝阁买了支金镶玉的簪子……"
连祠堂洒扫的小厮都知道："三少爷昨儿把练武场的木桩全劈了，嘴里还念叨着'二哥'什么的……"
大太太摔了第三个茶盏："查！给我查清楚是哪个碎嘴的传的！"
沈老爷的汤药越来越苦，每次苏云卿来喂，他都要掐着她的手腕冷笑："贱人，你倒是本事。"
苏云卿只是垂眸，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老爷说笑了。"
这日晌午，她倚在凉亭里喂鱼。
沈砚舟执卷而来，雪青衣袂扫过石阶："二妈好雅兴。"
"二少爷。"她漫不经心撒了把鱼食，锦鲤争抢间水花溅湿她袖口。
沈砚舟突然握住她手腕，用帕子轻轻擦拭："府里那些话，二妈不必理会。"
她任由他动作，忽然轻笑："二少爷觉得，他们说的不对？"
远处假山后，沈砚川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檐下阴影里，沈砚之静静伫立。
而回廊转角，沈砚清正把玩着一枚玉佩，笑得意味深长。
苏云卿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头时，一滴红胭脂落入池中，像血般晕开。
苏云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薄刃，划破了庭院里虚假的平静——
“我不过是你们的玩意而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沈砚舟捏着她手腕的指尖一僵，眸色沉了下来：“二妈这是何意？”
苏云卿轻轻抽回手，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凉薄：“二少爷何必明知故问？这府里，谁不是把我当个消遣？”
假山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沈砚川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瓷杯，碎瓷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凉亭里的身影。
檐下的阴影里，沈砚之缓步走出，声音低沉危险：“二妈这话，是在怨我们？”
苏云卿抬眸看他，笑意不减：“大少爷多心了，我哪敢有怨？”她指尖轻轻抚过石栏，语气轻飘飘的，“不过是认清了自己的位置罢了。”
“砰！”沈砚川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假山旁的矮凳，大步走来，眼底怒火灼人：“苏云卿！你再说一遍试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过来给你二妈请安苏云卿却连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拢了拢衣袖：“三少爷何必动怒？你们兄弟几个，不都心知肚明吗？”
沈砚舟突然冷笑一声，折扇“唰”地合上：“所以二妈觉得，我们对你，只是玩玩？”
苏云卿终于转过头，眸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轻轻一笑：“不然呢？”
沉默。
沈砚之眸色幽深，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腰，声音压得极低：“那你呢？你对谁认真过？”
沈砚川一把拽过她的另一只手腕，咬牙切齿：“老子掏心掏肺，你当喂狗？！”
沈砚舟的折扇抵在她颈侧，笑意冰冷：“二妈，话别说太满。”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回廊转角传来一声轻笑——
沈砚清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还转着那枚玉佩，笑得人畜无害：“二妈，您这话可伤人心了。”他歪头，眼神却危险，“我们可是……都很认真呢。”
苏云卿看着他们，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她轻轻挣开束缚，后退一步，眸光如水，却深不见底：
“那你们……谁先来证明？”
夜风骤起，吹散了满庭暗涌的杀意与欲望。
夜色沉沉，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西张相似却气质迥异的面容晦暗不明。
沈砚之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冷淡："既然都来了，不如把话说开。"
沈砚川一脚踩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眼神凶狠："有什么好说的？老子先看上的人，你们一个个的——"
"三弟，"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笑意不达眼底，"这种事，可不分先来后到。"
沈砚清靠在窗边把玩玉佩，闻言轻笑："二哥说得对。"他抬眼，眸光锐利，"二妈又不是物件，凭什么让？"
空气骤然凝固。
沈砚之突然冷笑一声："所以，你们都知道。"
"知道什么？"沈砚川猛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知道大哥你半夜翻她窗户？还是知道二哥你天天送字画？"他转头瞪向沈砚清，"或者知道西弟你装乖卖巧地送药？"
沈砚舟放下茶盏，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三弟既然都清楚，那也该明白——"他抬眸，温润的眼底第一次露出锋芒，"她不是你能独占的。"
"放屁！"沈砚川一脚踹翻椅子，"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谁敢再碰她——"
"你能怎样？"沈砚之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杀了我？还是杀了你亲兄弟？"
沈砚清突然笑出声，打破一室剑拔弩张："哥哥们别急啊。"他走到三人中间，玉佩在指间转了一圈，"二妈那样的女人，你们觉得……她会甘心只选一个吗？"
沉默再次蔓延。
窗外，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窗棂上。
良久，沈砚之沉声开口："她是在玩火。"
"那又如何？"沈砚舟轻抚扇骨，笑得意味深长，"我倒觉得……很有意思。"
沈砚川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老子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
"总之，"沈砚清打断他，少年清朗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各凭本事。"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西双相似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交汇，终于第一次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而此刻，苏云卿正倚在窗边，望着书房的方向，红唇微勾：
"这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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