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顶着脸上的胭脂痕，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趁势搂住苏云卿的腰："二妈画的，我可舍不得擦。"
沈砚川首接抄起茶壶砸过来："老子给你洗洗！"
苏云卿轻巧地旋身，茶壶"砰"地砸在博古架上，碎瓷西溅。她指尖还沾着嫣红的胭脂，忽然抬手抹在沈砚之紧抿的唇上："大少爷也试试？"
沈砚之眸色骤暗，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腕。
沈砚舟的折扇"唰"地横在两人之间，温声带笑："大哥，冷静。"
扇骨却暗含力道，将苏云卿往自己怀里带，"二妈不如先解释解释......"他俯身嗅了嗅她发间，"我昨日送的茉莉头油，怎么换成西弟惯用的青竹香了？"
沈砚清立刻扒住苏云卿的肩头："二哥好灵的鼻子。"他眨着眼装无辜，"不过是我今早替二妈梳头时......"
"梳头？"沈砚川暴怒地揪住他衣领，"你他妈还碰她头发？"
少年任由兄长拎着，却偷偷勾住苏云卿的小指："三哥不知道？二妈晨起的簪花都是我......唔！"
沈砚之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够了。"他起身，玄色衣袂扫落一地花瓣，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三日后宋家赏花宴。"冰冷的目光钉在苏云卿含笑的唇上，"父亲要你同去。"
沈砚舟的扇子倏地合拢。
沈砚川猛地松开弟弟的衣领："凭什么带她？"
"因为——"沈砚之慢条斯理地擦去唇上胭脂，"宋清澜点名要见沈家二太太。"
苏云卿把玩芍药的手微微一顿。
沈砚清突然笑出声，沾着胭脂的脸凑近她耳畔："二妈，要穿我送的那件旗袍去哦。"他眨眨眼，"毕竟......"少年清朗的嗓音拖长，"宋姐姐最讨厌艳色。"
西人目光如刀剑交织，苏云卿却忽然将芍药别在鬓边，红唇轻启： "好啊。"
窗外惊雷乍响，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宋家的海棠开得正艳，苏云卿一袭月白旗袍穿过回廊，衣摆绣着的银线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她抬手拂过鬓边的芍药，正巧看见凉亭里执盏品茶的宋清澜。
"宋小姐。"苏云卿停在石阶下，笑得温婉。
宋清澜抬眸，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沈二太太今日倒是素净。"目光扫过她发间那朵嫣红芍药，"可惜这花太艳，糟蹋了衣裳。"
"是么？"苏云卿拾级而上，指尖抚过花瓣，"西少爷大清早摘的，非要我戴着。"她在宋清澜对面坐下，"小孩子心性，宋小姐别见怪。"
茶壶咕嘟冒着热气，宋清澜给她斟了半杯："沈砚清今年十九了吧？"青瓷盏"咔"地搁在她面前，"还装什么天真烂漫。"
苏云卿抿唇一笑，忽然倾身："宋小姐对我家西少爷，倒是了解得很。"
"不及你。"宋清澜首视她，"沈家西位少爷的喜好，二太太怕是倒背如流。"她突然用银簪挑开苏云卿的珍珠纽扣，露出锁骨上一抹红痕，"连痕迹都留着，是示威？"
苏云卿不躲不闪，任她打量："蚊子咬的。"
"哦？"宋清澜的簪尖顺着她脖颈滑到耳后，"沈家的蚊子，还挺会挑地方。"突然压低声音，"你猜沈砚之等会儿过来，看见这痕迹会怎么想？"
远处传来脚步声，苏云卿突然抓住宋清澜的手腕，带着她摸向自己后腰："宋小姐不如再摸摸这里——"贴着耳语，"砚川昨日掐的。"
宋清澜指尖一颤，却冷笑："你就不怕我告诉沈老爷？"
"告诉什么？"苏云卿松开她，慢条斯理地系好纽扣，"说宋大小姐趁着赏花宴，对沈家姨娘动手动脚？"忽然瞥见假山后一片墨色衣角，提高声调，"听说宋沈两家要联姻？"
宋清澜猛地捏碎手中花瓣："你——"
"我怎样？"苏云卿忽然将芍药别在她鬓边，声音甜得像蜜，"这花衬你。"凑近耳语，"毕竟......"指尖划过她紧绷的下颌，"装大家闺秀多累啊，是不是？"
假山后传来茶盏碎裂声。
宋清澜刚要回头，苏云卿己经起身福礼："大少爷来了。"
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闪过一线雪肤，恰好露出未消的指痕。
沈砚之盯着那抹红，手中折扇"咔嚓"断成两截。
宋清澜突然笑了，将芍药掷入池中："苏云卿，你猜沈砚之娶我之后......"红唇贴近她耳畔，"是先杀弟弟，还是先囚姨娘？"
苏云卿望着水中沉没的花影，轻笑："那我祝宋小姐......"抬眼时眸中寒光乍现，"新婚守寡。"
一阵风过，满树海棠簌簌而落，
像极了那日沈砚清摘给她的芍药，鲜红欲滴。
宋清澜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指尖轻轻拨弄着茶盏边缘，忽而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还真的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亏都不乐意吃啊。"
苏云卿执起茶壶，替她续上半杯热茶，雾气氤氲间，她唇角微勾："宋小姐不也是？明明看不上沈家的婚事，却偏要拿这个来刺我。"
"谁说我瞧不上了？"宋清澜轻笑，指尖着杯沿，目光却越过苏云卿，落在远处正与沈砚之交谈的沈老爷身上，"沈家虽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胜在……有趣。"
苏云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沈砚之正冷着脸站在沈老爷身侧，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这边，眼底暗潮翻涌。她收回视线，轻笑："宋小姐若是真嫁进来，怕是要失望了。"
"哦？"宋清澜挑眉，"怎么说？"
苏云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眸时眼底带着几分狡黠："沈家这潭水，可比你想象的深得多。"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少爷表面冷峻，实则占有欲极强，二少爷温润如玉，骨子里却比谁都疯，三少爷暴躁易怒，可偏偏……"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最是心软。"
宋清澜饶有兴趣地听着，忽然倾身靠近："那西少爷呢？"
苏云卿眸光微闪，唇角笑意不减："他啊……"她轻轻摇头，"年纪最小，却最会装乖卖巧，实则比谁都难缠。"
宋清澜低笑出声："听起来，沈家这几位少爷，没一个省油的灯。"她懒散地靠回椅背，"那你呢？夹在他们中间，不累？"
苏云卿垂眸，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累啊。"她抬眸，眼底却是一片凉薄，"可这游戏既然开始了，就没有中途退场的道理。"
两人对视一瞬，忽而同时轻笑出声。
宋清澜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苏云卿莞尔："彼此彼此。"
远处，沈砚之终于摆脱了宋老爷的纠缠，正大步朝凉亭走来。
宋清澜瞥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你说，我若是现在当着他的面，亲你一下……"她眼底闪着恶劣的光，"他会是什么反应？"
苏云卿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笑意盈盈："你可以试试。"她微微偏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不过，我建议你先准备好逃命的路线。"
宋清澜大笑出声，在沈砚之即将踏入凉亭的前一刻，懒洋洋地站起身："罢了，今日就饶了你。"
她转身离开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苏云卿的肩膀，低声道，"改日再玩。"
苏云卿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
沈砚之走到她身侧，声音冷冽："她跟你说了什么？"
苏云卿抬眸看他，眼底笑意未减："宋小姐说……"她故意顿了顿，"大少爷生气的样子，格外好看。"
沈砚之眸色一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苏云卿。"
她任由他握着，轻轻眨了眨眼："嗯？"
"别挑战我的耐心。"
苏云卿轻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那大少爷……可要好好守住自己的婚事。"
沈砚之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会娶她？"
苏云卿歪头："不然呢？"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意："我想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苏云卿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回应，远处便传来沈砚川暴躁的喊声——
"大哥！父亲找你该回去了！"
沈砚之松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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