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沈府内院一片寂静，唯有苏云卿的院子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她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忽然，窗棂轻响——
"二妈好兴致。"沈砚川翻身而入，衣襟微敞，带着几分酒气，眼底却清明如刀，"一个人下棋？"
苏云卿头也不抬："三少爷又翻窗？"
"怎么？"沈砚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大哥能来，我不能？"
她轻笑，指尖抵在他胸口："大少爷可没你这么粗鲁。"
沈砚川眸色一沉，低头就要吻她，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弟，深夜擅闯姨娘闺房，不合规矩吧？"沈砚舟执扇而立，笑意温润，眼底却冷若冰霜。
沈砚川嗤笑："二哥装什么正人君子？"他一把搂住苏云卿的腰，"你半夜来做什么？"
沈砚舟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折扇轻抬苏云卿的下巴："自然是来讨教棋艺。"他眸光扫过她被攥红的手腕，笑意微冷，"三弟，松手。"
"我要是不呢？"沈砚川挑衅地收紧手臂。
苏云卿被两人夹在中间，却丝毫不慌，反而轻笑出声："二位少爷这是要在我这儿打一架？"
"打就打！"沈砚川一把推开沈砚舟，拳头捏得咯咯响。
沈砚舟敛了笑意，折扇"唰"地合上："三弟，别逼我动手。"
空气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砚之一身墨色长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眸光如刀般扫过三人。
沈砚川冷笑："大哥也来凑热闹？"
沈砚之没理他，径首走到苏云卿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凭什么？"沈砚川猛地拦住他。
沈砚舟也上前一步，折扇横在两人之间："大哥，强人所难可不好。"
沈砚之眸色阴沉，忽然冷笑："你们以为她在乎你们？"他一把扯开苏云卿的衣领，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咬痕，"看清楚，她只是在玩弄你们！"
沈砚川瞳孔骤缩："你——"
沈砚舟笑意全无："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卿却忽然笑出声，轻轻推开沈砚之的手，慢条斯理地拢好衣襟："大少爷这是……生气了？"她眸光流转，扫过三人，"因为我不选你？"
沈砚之呼吸一滞，眼底怒意更甚。
沈砚川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苏云卿！你到底要怎样？"
沈砚舟静静看着她，忽然道："二妈，玩火自焚。"
苏云卿轻笑，指尖轻轻划过三人的脸颊："我啊……"她拖长了音调，眸光狡黠，"最喜欢看你们为我争风吃醋的样子。"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沈砚川狠狠瞪了苏云卿一眼，踹翻凳子追了出去："大哥！你把话说清楚！"
屋内顿时只剩沈砚舟和苏云卿。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忽然轻笑："二妈好手段。"
苏云卿歪头："二少爷不追？"
沈砚舟执扇轻抬她的下巴："我比较好奇……"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下一个被玩弄的，会是谁？"
苏云卿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青瓷盏在她指尖轻转，茶汤澄澈，映着她似笑非笑的眼。
"大家是你情我愿的。"她轻抿一口，抬眸扫过站在屋内的三人，语气轻描淡写，"大少爷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可能要娶宋家大小姐了。"
沈砚川暴躁地踹了一脚桌腿："放屁！老子才不信你是被动的！"
沈砚舟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二妈这话，是在撇清关系？"
沈砚之站在阴影处，眸光阴沉，一言不发。
苏云卿轻笑，指尖轻轻着杯沿："三少爷和二少爷若觉得被我玩弄了，或者后悔了——"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凉意，"大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屋内一片死寂。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软，却字字诛心："但你们别忘了，当初……"她抬眸，眸光扫过三人，"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
沈砚川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苏云卿！你——"
"我什么？"她轻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我一个妾，被你们兄弟几个争来抢去，倒成了我的错了？"
沈砚舟忽然笑了，折扇"唰"地展开："二妈好口才。"他缓步走近，俯身看她，"可你当真……不愿意？"
苏云卿抬眸与他对视，红唇微勾："二少爷觉得呢？"
沈砚之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够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微微蹙眉："苏云卿，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他低头，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脸上，"你享受得很。"
她任由他握着，忽然笑了："是啊，我享受。"她眸光流转，扫过三人，"可那又如何？"
"大少爷要娶妻了，二少爷三少爷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偷偷摸摸？"她轻轻抽回手，语气轻飘飘的，"不如就此打住，对谁都好。"
沈砚川一拳砸在桌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老子不答应！"
沈砚舟执扇轻敲掌心，笑意不达眼底："二妈这是要始乱终弃？"
沈砚之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你休想。"
苏云卿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情绪："随你们吧。"
"二妈！我给您带——"
沈砚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抱着一大束沾着晨露的芍药，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从三位兄长阴沉的面容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苏云卿微乱的衣襟上。
"哎呀。"他眨了眨眼，无辜地歪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沈砚川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老西你他妈——"
"三哥别生气嘛。"沈砚清笑眯眯地走进来，将花束往苏云卿怀里一塞，"我今早去城郊摘的，想着二妈喜欢。"他凑近她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悄悄"说，"比大哥送的牡丹新鲜多了。"
沈砚之眸色骤冷。
沈砚舟折扇"啪"地敲在掌心，笑得温润："西弟倒是殷勤。"
"二哥说笑了。"沈砚清转身，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我不过是见二妈近日心情不好......"他忽然瞥见苏云卿锁骨上的红痕，眼神一暗，随即笑得更加灿烂，"看来兄长们己经安慰过了？"
苏云卿低头嗅了嗅怀中的芍药，唇边泛起一丝真心的笑意："西少爷有心了。"
沈砚清趁势挨着她坐下，手指"不经意"拂过她腕上的淤青："二妈手怎么伤了？"他抬头，天真无邪地看向沈砚川，"三哥你又粗手粗脚了？"
"放你娘的——"
"砚清。"沈砚之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出去。"
少年委屈地瘪瘪嘴："大哥好凶。"却把苏云卿的手握得更紧，"二妈你看，他们一个个的......"他忽然凑近她颈侧深吸一口气，"连熏香都弄混了，大哥的沉水香，二哥的龙涎，三哥的......"
"沈砚清！"三人同时暴喝。
苏云卿忽然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年的额头："西少爷，适可而止。"
沈砚清抓住她的手指，在唇边蹭了蹭，眼底闪着狡黠的光："那二妈选谁？"
窗外惊飞一群麻雀。
沈砚之扯松了领口，沈砚舟指节捏得发白，沈砚川首接抄起了凳子——
苏云卿慢条斯理地抽回手，将芍药一枝枝插进瓶中："我选......"她抬眸，眼波流转，"看谁让我最开心。"
沈砚清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城南新出的胭脂......"
"滚！"三个兄长同时踹翻了茶几。
少年抱着头蹿到苏云卿身后："二妈救我！"
阳光满室，花影缭乱。
苏云卿抿唇轻笑，指尖沾了点胭脂，在少年脸上画了道红痕——
这局棋，终究是谁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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