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分明，前几个月饥荒还没开始，她们家早早就提出提前上路。
楚二舅母执拗如牛，死活不肯信逃荒一事，硬说是诓她的谎话。不仅自己抵死不肯离家半步，还逼着楚二舅独自上路，说什么“孩子留在外祖家反倒安稳”。
“可是我儿子还在啊！”那妇人突然哽咽出声，一把拽过身旁瘦骨嶙峋的男孩。
孩子瑟缩着，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命硬，跟着我好歹没饿死，可丫头……丫头不知去向了……”
楚二舅闻言浑身一震，声音轻得似落叶坠地，“囡囡……她才十二岁啊……”
楚夭夭忽觉眉心微烫，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片，纤指轻捻，掐诀推演。
灵力如涓流汇聚，绕在她掌心一圈又一圈，玉片上浮现一抹光影……
柴房里蜷缩着个瘦小身影，衣衫褴褛，眼神涣散却尚存一丝生气。
“她还活着。”楚夭夭朱唇轻启，声音清冷似山涧泉。
众人齐刷刷望来。
楚二舅更是膝行数步，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你说什么？”
楚二舅急切问道，“夭夭，你……你说我闺女没死？！”
楚夭夭微微颔首，眸光深远，“她被卖了，卖到青阳县外一户姓周的地主家做童养媳。若再耽搁，怕是……”
她顿了顿，“就真找不回了。”
那小姑娘会因不堪折辱，在某个寒夜撞墙自尽。
“是谁？！”楚二舅目眦欲裂，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谁卖了我闺女？！”
楚夭夭目光流转，最终停在楚二舅媳妇身上。
那妇人眼神闪烁，一个劲儿往人堆里缩。
“是她。”楚夭夭素手轻抬，指尖首指那瑟缩的身影。
楚二舅跪坐在地，面如死灰，仿佛被人抽了魂。
他身侧的妇人却突然炸了毛，将儿子死死搂在怀里，活像护崽的母狼。
“谁？到底是谁卖了我女儿？”楚二舅愤怒地问楚夭夭。
楚夭夭环顾一圈，楚二舅媳妇心虚不敢看她。
“是她。”楚夭夭指着楚二舅媳妇道。
闻言，楚二舅跪坐在地，面如死灰，仿佛被人抽了魂。
他身侧的妇人却突然炸了毛，将儿子死死搂在怀里，活像护崽的母狼。
“天打雷劈的谎话！”楚二舅媳妇尖声叫道，浑浊的泪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横流，“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怀胎十月生的骨肉，我……我怎么可能卖自己亲生女儿？！”
“人在做，天在看。我说的是实话。”楚夭夭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眸光如利剑出鞘，“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知道！”楚二舅媳妇一声尖叫，猛地站起身，指着楚夭夭，“你才是个孩子，你凭什么说我卖了女儿？你是神仙不成？还是你亲眼看见了？！”
“"放你娘的屁，”那妇人身后突然蹿出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裹着件油光发亮的破棉袄，正是她娘家大哥，“小蹄子装神弄鬼！我们老刘家再穷也没干过这缺德事！”
“你们当然不会承认。”楚夭夭不慌不忙转动手腕，玉片在掌心幽幽泛着蓝光，“举头三尺有神明。若真问心无愧……”
她突然逼近那汉子，“为何你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可是分赃时被人咬的？”
男人闻言脸色骤变，下意识将右手藏到身后。
“你、你……”男人顿时语塞，怒不可遏，“你一个小崽子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
这当口，楚二舅突然暴起，一记窝心脚踹在舅兄肚子上，首把人踹得滚出丈远，“够了！”
“你敢打我哥？！”楚二舅媳妇惊怒交加，尖叫着扑上来。
楚二舅却像被抽了脊梁骨，佝偻着背，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囡囡……我女儿真的被你卖了，是吗？”
“我、我怎么可能！”楚二舅媳妇浑身发抖，突然捶胸顿足地嚎起来，“你宁可信个黄毛丫头也不信我？我是她亲娘啊！当初是我不肯逃荒害了全家，我认！可卖孩子这等丧良心的事……”
她突然噎住，因为楚夭夭手中的玉片正映出个熟悉的银锁，正是囡囡周岁时她亲手戴上的。
“哦？那你们自己看罢。”楚夭夭眉心微蹙，指尖轻点玉片，霎时灵光流转，玉片之上浮现出一幅模糊画面。
画面中，一个瘦小的女孩被麻绳捆缚在破旧的竹榻上，小脸蜡黄，嘴唇干裂。
旁边立着一名妇人，正是楚二舅媳妇的娘家嫂子，手里攥着一包干粮，压低嗓音道：“留着也是白养，不如趁早换些粮食，还能撑几日。”
楚二舅只觉得脑中“轰”一声，血气翻涌，眼前发黑，踉跄后退几步，一手死死扶住身旁的老槐树，才勉强稳住身形。
楚二舅媳妇脸色骤变，浑身颤抖如筛糠。
“不是我……不是我卖的，”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是嫂子，是我嫂子逼的！她说……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小闺女又干不了活，不如换点粮……我原是不肯的，可她、她连夜带人上门，说你跑了不回来，我们熬不过这个冬天！我们好不容易才逃难走到这里， 实在是山穷水尽了。”
“你还敢推给嫂子？！”楚二舅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怒吼声震得林间鸟雀惊飞，“那是你亲闺女！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绑走？！”
“我怕……我真的怕啊！”楚二舅媳妇抱头痛哭，嗓音嘶哑，“你不在，我带着儿子，还有一大家子人……她哥嫂日我，说……说她表哥能把囡囡安顿好，去地主家当童养媳，总比饿死强……我、我……”
“你！！”楚二舅一脚踹翻脚边的青石，碎石飞溅，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可结果就是你把她卖了！你还敢狡辩？”
他猛地转头看向楚夭夭，眼中挣扎与痛苦交织，嗓音沙哑，“夭夭，你说的……当真？囡囡还活着？”
楚夭夭神色不动，只轻轻颔首。
“但若再耽搁三日，”她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冰，“乔家大少欲行不轨，她会自尽。”
(http://www.220book.com/book/JO7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