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晨光透着丝丝凉意，沈如意背着竹篓下田，没走两步，便觉村口的空气透着股不寻常的躁动。
一群村民围成一团，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赵秀才在村口立了个‘义言碑’，说沈如意招摇撞骗，骗了大家的银钱！”
“就是啊，还说她辣酱有毒，让人吃坏了肚子！”
“啧啧，读书人也干这事，真不像话了……”
“义言碑”？招摇撞骗？
沈如意眉头一挑，径首走进人群。
只见村口土台上立着一块新劈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大字写着一段“义言声明”：
“沈氏如意，女子不知礼仪，不守妇道，仗小术行商，所售酱物乃腐败刺激之物，误食者或腹泻、或眩晕。请诸乡里谨慎，不要被其巧言惑众。”
落款：赵文清，赵家读书人。
“呵，‘巧言惑众’？”沈如意轻笑，声音清晰响亮，穿透人群。
众人纷纷回头，看她一身旧布衣、面色淡定，却气势凌人。
赵文清正站在一旁，手负在背，神情“义正词严”：“如意，我与你昔日有婚约，如今你行商扰市，连我这个前未婚夫都看不下去——你要自重名声，莫再误人！”
沈如意目光淡淡一扫，声音不急不慢：
“赵文清，我与你解除婚约，不亏不欠，如今你立碑泼污，怕是吃不得辣酱，想吃我名声吧？”
“你敢说辣酱有毒，可有证人？可有官验？若无实证，便敢污人清白，是为毁誉。”
她目光犀利，“你读书读到污蔑乡邻头上，倒不如回书房去背《礼记》。”
村民爆出一阵哄笑。
“如意这话说得好！”
“赵秀才可真是脸皮厚，退了亲还反咬！”
赵文清脸色难看，正想狡辩，一道苍老却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吃了她家辣酱一个月，身子骨倒更精神了。若真有毒，老婆子我怕早躺进山里了！”
众人让出一条道，只见沈老太拄着拐杖慢慢走来。
“赵家小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若真有证据，就去县衙说，不然——就给我把这牌子拔了！”
赵文清气得脸发红，却被老太的一身声望压得不敢回嘴。
沈如意走到木牌前，袖子一甩，拔出簪子，随手一削，“唰唰”几下将那所谓“义言碑”刮得七零八落，朱字掉落满地。
“我沈如意，行得正、做得明，靠一罐辣酱起家，靠一张嘴赚银子。”
她看向围观众人，笑容笃定：“你们若是觉得吃了不妥，可来退银，我愿十倍奉还。但若你们觉得好吃，就请告诉左邻右舍，辣酱无毒，有毒的是这世上的小人心。”
人群沉默一瞬，随后有人大喊：
“如意姑娘说得对！她家酱，我媳妇都拿来配粥，香得很！”
“我家狗偷吃了三天酱，精神得不行！”
笑声一片，赵文清灰溜溜地想走，却被一个小孩子大声喊：
“赵秀才，你脸上有酱味，是不是舔了别人锅底啊？”
全场大笑，赵文清差点跌了个踉跄。
沈如意负手立在木台边，一身破布衣此刻比锦衣还耀眼。
这一天后，“辣酱女”“嘴遁如意”成了她在田埂村最响亮的标签之一。
——
夜里回家，沈大宝挠头：“小妹，你今天好像，比咱爹那年吵架还厉害。”
沈如意一边搅辣酱，一边勾唇一笑：
“辣椒能开胃，话也能开道。”
“我这锅辣酱，不止做生意的，更是镇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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