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这番计较方季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去了成衣店，在店家的奉承下挑了一件款式新颖但质量不太好的女裙，又挑了一身样式简洁但料子上乘的男装，这一下就花掉了将近三两，把卖书钱花掉了大半。
付根生心疼的几乎要窒息。
在外人看来，她的表情轻松快乐，全然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派。
付根生没有阻止，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她迫不及待的让店家帮她把衣裙穿上，又让店家帮着梳了个时兴的发型。
方季姜本就出众，在一番装扮下更是清新雅丽，风姿动人。
方季姜就这样带着付根生七拐八拐，来到了斗金赌坊，把剩下的钱都交到他手上，小声交代他：“我是你姐姐，你有赌瘾并且不听我劝告。进去后我点食指赌大点中指赌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镇定，顺便留意他们买卖时找的保人，赎你姐姐出来需要可靠的人作保。”
付根生紧张的攥住钱袋但神情却竭力的镇定。
赌场里面乌烟瘴气、人满为患，两人一进门就受到些有意无意的打量。
方季姜拉着付根生的衣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人听到：“阿弟，娘还等着用钱抓药，家里己经没有银钱再给你赌了，快快跟我回家去吧。”
付根生不耐烦的甩开袖子，初时声音还有些许艰涩，后面也渐渐自然起来，“我这次肯定能翻盘，你不要影响我的运气，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方季姜抿着唇，泫然欲泣，清姿秀雅，楚楚可人，让人眼前一亮。
还没等两人再说几句，就有牙郎笑着迎上来。
“小哥，妇道人家哪里懂我们男人的事，快来这边赌上几局。”
付根生被人拉着身体有些僵硬，好在看着像与姐姐赌气，倒没人多想。
方季姜神情落寞，身如翠竹，在熙熙攘攘的赌坊中很是引人注目，有人状似无意的经过，无端的靠近。
付根生忙作出厌恶的表情喝道：“还愣着干嘛，抓紧过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那人瞟了眼付根生，不在意的笑笑，转身离去。
付根生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赌局己开，坐庄的是个眉目深邃的胡人，付根生按照方季姜的指示把一两银子扔到了“小”上。
盖子一揭开两个西一个五，总点数十三是大。
一两银子几乎快要能够抵偿一家一年的税款，现在竟然一下子输了出去。
付根生脸腾的红了，正要说些什么，方季姜按在他肩上，不着痕迹的让他坐了回去。
“阿弟快些跟我回去吧，别把钱都输光了。”
付根生清醒了些，记起她的叮嘱，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驱赶她：“去去，你懂什么，滚开。”
有牙郎上来把方季姜劝到一旁，又给她端了一小碟果子给她吃。
赌局再开，方季姜却只顾在一旁吃果子，似乎完全忘了他这边的事。
付根生手心都被汗给濡湿了，眼看别人都看过来，他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汗，心一横把剩下的银子扔到了“小”上。
钱一离手，他的心像被关在一个空气稀薄的罩子里，与他的身体脱开了关系。
摇晃，落定，坐庄者的手覆在盖子上。
姐姐的身影似乎在慢慢远去，还有那高不可攀的二十两或是十两或是七两或是二两。
没有什么区别，他救不了姐姐。
盖子揭开，付根生有些不敢看，周围又哭又笑，有人撞着他的肩膀道：“小哥，赢了！你赢了！”
付根生猛的惊醒，转头看去，一个二一个三一个五，总点数为十，虽然差一点，但确确实实是个小。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瞬间恢复了对心脏的感知。
他感受到了心脏的狂跳，也感觉到奔流的血液涌上了脑袋。
这一瞬间他再想不起姐姐、银子、方季姜。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赢了！
第三局付根生依然没有等到方季姜的指示，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从赚来的钱里挑出一两银子，随意的扔到了大的盘子里。
或许有了本钱，他不再那么紧张。
紧接着他赢下了第三局、第西局、第五局......
他的手边堆着赢来的钱，算下来有个十两多。
他看到了周围人艳羡的眼神，听到了数不清的追捧，甚至其他人开始跟着他下注。
他第一次觉得赚钱原来那么简单。
坐庄者急了眼，用不太流利的汉话忿忿道：“这小子肯定出老千了，哪有人运气那么好！”
运气好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运气好。
周围人还想跟着赢钱，哪能放过，帮着付根生道：“什么出老千，那可是你自己摇的，别玩不起，赶紧继续。”
坐庄者还要说，被护场武卒拦住，阻止道：“坊主说继续，赌坊输得起。”
话落把一锭五两的银锭子扔到桌上。
“继续。”
付根生看向方季姜，她还在吃着东西，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不由升起一点果真如此的想法。
救姐姐毕竟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自己能解决，何必牵扯别人。
他没必要让别人替他承担风险。或许他真的可以靠自己救下姐姐。父亲怎么把她输出去的，他怎么把她赢回来。
这些想法让他热血沸腾。
他把赢来的银子都扔到了“大”上，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他下注。
盖子揭开，他从容的看过去，两个六一个五，是大！
果然，他又赢了！
现在只要把所有的钱赌上他就可以赢下二十两。
跟着他下注的一阵欢呼，上前分钱，还不忘拼命的奉承。
庄家的有些犹疑的看着他们，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护场武卒。
护场武卒似是也在决断，咬牙道：“继续。”
付根生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
这次付根生自然而然的没再看向方季姜，把所有的钱都扔到了大上。
他没看到方季姜点在茶案上食指。
买定离手，坐庄者摇动着那个小蛊，狠狠的拍在桌上，骰子撞击铜盘发出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上面。
赢过那么多局的付根生却在此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的眼神一扫，看到了不远处的方季姜，她此时双眉紧蹙，不再是那般事不关己的样子，反而一脸焦急。
他注意到她的食指频繁的点在茶案上，那是让他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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