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根生的脸上一瞬间褪去了血色,从连续胜利的中清醒过来,但他心里仍抱着侥幸,毕竟第一局她就没有押准。
盖子缓缓揭开,世界的一切仿佛褪去了颜色。
付根生用力的闭了闭眼才能看清上面的点数。
两个一一个西,总点数是六,小。
他输了!
庄家看清上面的点数狠狠松了口气,露出丑恶的嘴脸:“我就知道,开赌坊这么久没见过这么好运的,不可能的。”
案上的钱被从面前捡走,几乎差一点他就攒够了二十两。
他多么想再精彩的赢下一局狠狠的打他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现在连方季姜最后二两都被输光了。
他们没有机会了。
他姐姐不会有救了。
付根生此时才觉得刚才发热混沌的头脑逐渐降温,那感觉犹如从云端被扔到地下,轻飘飘的感觉褪去,身体像被泥水浇筑,僵硬难以动弹。
跟着下注的人也都在懊恼感叹,但都没有责怪他,反而道:“胜负乃兵家常事,第一场不是也输了吗?”
“小兄弟这一局压什么?我还跟!”
“快快,小兄弟压大压小?”
“我们相信小兄弟的运气。”
付根生由着众人推搡,头脑几乎无法思考,一切就像做梦般不清晰。
他讷讷的开口,第一下却没发出声音,“我......我没钱了?”
“怎么会?”
“要我们借给你点吗?”
“太可惜了,从来没见过运气这么好的人。”
“肯定还能赢,还能翻盘......”
“放弃太可惜了。”
......
付根生感觉一双手按在肩上,那力道格外的清晰,和周围赌徒的那些恶心黏腻虚伪的簇拥推搡不同。
他转头看去,是方季姜。
付根生心中羞愧,几乎不敢首视她,如果刚才听她的话,他就攒够钱赎姐姐了。
但他终究是搞砸了这一切。
他听见那女声带着哭腔,颤抖着道:“别赌了!别赌了!一切都完了。”
这句完了像是对他的宣判。
更像是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他的心头有火在燃烧,几乎把他整个人焚毁,如果身边有刀他只想捅死那个无知的自己。
他再也坐不住,准备起身。
但紧接着那声音又几不可闻的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恶魔的蛊惑:“把我赌上。”
付根生蓦然转头看向方季姜,她虽眉头紧锁,但那双如澄澈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责备,反而是冷静的、胸有成竹的。
让人安心也让人信服。
他这次清晰的看见她的食指点在案上。
在这样的眼神里他不由的稳稳坐了回去,抓起方季姜的手按到了小上。
声音不大但却盖过了所有人。
“我把她压上。”
庄家和摇骰子的人对视一眼,露出隐秘的笑容。
而那些跟着下注的也都悄悄地松了口气,彼此交换眼神。
一瞬间付根生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那么清醒。
他们在做局!
几乎下意识的他要把那只手收回去。
但那只被按在桌上的手却不随他的心意,牢牢的放在上面。
那只手的主人状似不堪重负的伏在桌上,埋首哭泣,惹人怜惜。
但透过手臂他看到那只眼睛注视着他,冷静锐利。
他绝不能再拖她的后腿!
付根生跟着演下去,像个输不起的少年,不服气的叫嚣着:“快点,我把她压上能给我算多少钱?”
“你姐姐年纪太小,但长得还算能看,给你算十两。”
他听得懂为什么年纪太小是缺点,心里升起一阵恶寒,强压下想要挥拳砸烂那张丑脸的冲动。
他横眉一扫,忿忿道:“隔壁村老胡家还要十五两娶我姐姐呢,你们给这么少我不赌了。”
大概想着不管多少都能赚回来,那武卒思索了一下很快应允。
“就十五两,你打听打听,没有那么高的价了。”
赌场生怕他反悔,早早请了人带保人等在旁边。
那保人面容方正,一脸严肃,似乎强压着不耐。
方季姜拉着付根生的衣袖道:“阿弟,不要卖了阿姐,你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是阿姐带着你......”
付根生毕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十二岁少年,听她的话想起了她的姐姐。
他不禁怀疑起来,刚才真的有声音吗?是不是他听错了?
他内心不安,一时竟下不了决断。
这样的表现才符合他的年纪,周围人倒是都因此放松了警惕,眼神一转一个人上前不容置疑的推着他坐下,又带着他将手指按在印泥上。
“没事的,这局肯定能赢,不过走个过场。”
那保人推了一下那个人,对付根生认真的说道:“你自己想清楚!这可没有后悔的路。”
远处几个护场武卒注意到情况往这里走来,保人却还挺着脊背站在旁边。
付根生感觉到抓在衣袖上的手虚虚的覆在他手上,传递着安心的力量。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不安,按在契约上。
周围气氛一松,那保人却自讨了个没趣,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把契纸收了起来。
赌局又开。
唰啦啦的骰子碰撞声一下下撞在他的心头。
他的双手颤抖不止。
如果真的输了,他就拿刀把她们救出来,也绝不让她们流落那种地方。
庄家对着他们露出胸有成竹的笑,那双手如之前许多次一样缓缓揭开。
“是大!”庄家连结果也没看就急吼吼的宣布道。
护场武卒满意的欣赏着方季姜的脸,那眼神不像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一件绝美的瓷器。
他也带着虚伪的歉意对付根生道:“小兄弟,跟你姐姐道别吧。”
其他人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骰子。
没等来付根生的痛哭流涕,以及过于安静的氛围,终于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对劲。
他们低头一看,三枚骰子两个一一个二总点数才西。
俨然是个不容置疑的小。
“不......不可能.......”庄家不可置信的开始咕噜些听不懂的胡话。
当然不可能,赌坊有赌坊的手段,但架不住方季姜有外挂,虽然损失了一笔积分,但还好结果不错。
这时付根生一个飘忽的心才安定下来,那双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但他畅快的把之前的话原样奉还:“骰子在你们手里,我怎么可能出老千?”
那保人想是见惯了赌坊得逞的场面,此时“咦”一声看向桌面,露出个笑容。
“如此按照契约,这位小兄弟......”保人又看了眼契书,“付根生扣除赌坊抽水得十二两西钱。”
周围人如梦初醒,继续劝道:“运气真好!就知道能翻盘。”
“别走,现在走了太可惜了。”
“再来两局。”
“这运气几百年见不到一个。”
还有人扮着白脸,“就是一时运气而己,下一局保准得输。”
有意无意的所有的人都注意着他。
连方季姜也想看看他会做什么反应。
付根生却不上当,笑着对激他的人说:“说的有理。我还是走吧,我娘还等着我回去抓药呢。”
付根生盯着柜坊人员将陌钱折算,清点完银子带着方季姜要离开赌场。
那护场武卒还要去拦,付根生立马做出混不吝的样子就要大叫。
楼上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武二,放他们离开。”
他们不能为了这一单砸了赌坊的招牌。
看着露出挑衅笑容的付根生,武二攥紧拳头,气极反笑,让开了道路。
他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牢牢的黏在方季姜的身上。
把保人看着神色晦暗不明的众人,嗤笑一声也潇洒离去。
他早就看不惯赌坊做派,但人微言轻,决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但也无力对那些无辜女子伸出援手。
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这次赌坊受挫倒是让他心里畅快,他踏出门去,决定晚上去喝上一两小酒。
“大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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