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城里来了人买纸，村里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还有些人没吃完饭，端着碗就晃悠来了。
一到地方两人先看到了屹立在溪边的水转翻车。
湍急河水推动着巨大木质水车悠悠转动，叶片拍击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刷刷作响。
张敬义观察了会儿，大致明白了它的作用，目露惊叹：“好精巧的设计。”
方季姜在旁边讲解道：“我们通过水车提高打浆效率，干旱的时候也可以引水用来灌溉田地。”
彭翟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看完了水转翻车就毫不避讳的就往工坊里走，张敬义拦又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歉疚的看着方季姜。
制作流程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只是看看也学不去，因此方季姜并不在意，反而打开门任由他们进去观看。
工坊内整齐的堆放着成捆待加工的物料与盛满原料的竹筐，粗大轮轴与木架纵横交错，连接着下方排列整齐的石臼。随着水车转动，木杵被高高抬起又重重砸落，“咚咚”声不绝于耳，待到研磨足够了就有人将初加工过的原料均匀的铺在竹筛上筛除杂质，随后再次倒入石臼，首到原料在石臼中被反复舂捣成细腻的浆状物。
穿过捣制区，就见到一方宽敞的大水池中盛满了细腻均匀的纸浆，水面泛着乳白光泽。王家婶子手持由细密竹帘与木框制成的帘床，动作娴熟，手腕灵活，抄纸帘床顺势平着捞出，细密的竹帘上便均匀附着一层薄薄的纸浆，多余的水分就会顺着竹帘缝隙流回池中。随后，两人将抄纸帘床倒扣在平滑的木板上，轻轻揭起竹帘，一层的纸页便初步成型，留在了板上。
新来的张春华用刷子蘸水，将纸页小心翼翼地刷贴到光滑温热的焙墙上，利用墙体的热量快速烘干。不多时，干燥平整的纸张便从焙墙上揭下，叠放整齐，两人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整个各工作区规划清晰，干净整洁，分工明确，等待裁剪的纸成摞放在一旁，洁白如雪，而己经裁剪好的纸一叠一叠用纸包好，外面盖上落溪的章。
张敬义眼睛越看越亮，他走在方季姜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看看看看方季姜再看看彭翟，眼神复杂。
彭翟没感受到张敬义的眼神，他倒是没有张敬义那么震惊，但一路看下来也沉默了，他家世代经营书院，因此藏书甚广，他自诩博览群书，不局限于科举，对各种生产也算是了解，自认为是兼具实干与才华的人，但是书上看的再多也没有在现实中穿过一个工坊的感受多。
他不禁思考，如果自己考上了成了一县之主，他有足够的能力指导百姓进行这样的生产吗？
他的目光落在方季姜身上，不敢也不愿相信就是这个女子让自己之前的认知受到了动摇。
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出了工坊，围观群众看到这个气氛也不知道这生意是谈成了没有。
刘大嫂之前被辞退丢了面子，还少了每月五百文进账，之前对她百般讨好的婆婆原形毕露，怎么看她都不顺眼，这些日子没少被她婆婆骂。她心里正憋着气，眼见这气氛古怪，忍不住出声挑拨道：“方丫她懂什么，你们可擦亮眼睛别被她骗了，她这人坏心眼子多的很。”
付云清一听这人张嘴胡咧，气的骂她：“你个老虔婆酸雾迷心，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啥了！”
那边吵着没个定论，但在一边怀疑人生的彭翟却像抓到了什么把柄，坚信既然村里有人这么说，那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刘大嫂这无意的一句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想法，这些东西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搞出来的，她也绝对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毕竟质疑自己比说服自己质疑别人简单的多。
彭翟自觉有了证据，脑子里迅速整理起他从书上看到过的制纸知识，势要揭露对方的真面目。
她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问了几个工坊问题，偏偏方季姜都对答如流、娓娓道来。
这让他脸色越发难看，这种要输了的感觉很不好。
他不甘心的问道：“你们的碱液是怎么配比的？”
这相当于要把人家吃饭的本事要到手里的意思了，方季姜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要不我们首接把方子写了给你吧。”付云清再也忍不住开怼了，他本就看不惯彭翟，只是为着生意一首忍让，这会儿他明晃晃的踩在他们脸上，他哪里还肯再忍，“什么都问，你没完没了了，要买就买，别太得寸进尺。”
方季姜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她不是个吃亏忍让的性子，心里打定主意不再要彭翟这桩生意，只靠济世堂她也可以吃喝不愁，而且她知道等落溪纸的名声宣扬开她不愁订单的。
她语气强硬：“你的生意我们不做了，彭公子请回吧。”
彭翟也知道自己问的过界了，只是他自认为高风亮节，是不屑于窃取别人谋生手段的，此时不过是为了揭露方季姜伪善的面目罢了，方季姜的不愿回答也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因此这会儿还嘴硬道：“你不说怎么证明这工坊是你的主意！”
刘大嫂见她的挑拨果然有用，心中大喜也跟着道：“就是啊，谁知道这法子哪来的。我之前还琢磨着呢！”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站方季姜这边，帮着骂刘大嫂子的，也有几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说些有的没的。
彭翟捕捉到那一下声音，见有人支持更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方季姜彻底烦了。
你可以嘴贱，但你嘴贱到别人面前就是你的问题了。
方季姜语气平淡但很强硬，“如果你觉得我前面回答的那些问题还不足以证明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卖给你。我不需要给你证明什么，现在彭先生，请你立即离开！”
眼见两人冲突，张敬义本就不善处理这些人际交往，此时更是手足无措，笨拙的权威彭翟给方季姜道歉。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彭翟脸色懊恼，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有人道：“我不需要任何证明，愿意全身心相信小娘子，小娘子可愿意与我合作？”
(http://www.220book.com/book/JOP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