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乱间马车渐缓，马蹄踏在石板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方季姜侧耳听了半晌，察觉出不对——落溪村可没有什么石板路。
杨素月在闭目养神，付南风哄着小鱼睡着了。
方季姜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狭窄的巷道仅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周边屋舍整齐，门户很高，很显然这是在清平县城。
方季姜看向付南风，这才发现她的不安。
她羞愧看着她，如实把事说了。
死脑筋的杨素月这才想到为何付南风一个农家女子却能先她一步找到方季姜的位置，还能迅速把消息传到自己手中。
“她想见您一面......”
方姜想起刚才命悬一线，要是晚一步真说不好是生是死，她对付南风安抚的拍拍：“无妨，既然救我一命总归要当面感谢的。”
如果真想害她，首接不帮忙她就必死无疑。
所以对方大概率没什么恶意，至少没有摩伊那么大的恶意。
想通了这点方季姜泰然自若的享受了起来，不但自己享用还招呼杨素月她们也多吃点。
杨素月思考不明白，也懒得思考，既然方季姜说没事，那她就坦然自若的吃喝起来，倒显得付南风一路的忐忑都多余了。
“嗯！这个透花糍做的好好吃！你们快尝尝！”
杨素月一边吃一边疯狂点头，然后强烈安利给付南风，付南风推辞不过吃了，也是眼前一亮。
车厢内紧张沉重的氛围一扫而空，连睡的昏天暗地的小鱼也被迷迷糊糊的拍醒，嘴里塞了个吃的。
西人吃吃喝喝，没一会儿马车摇晃一下，停了下来。
杨素月握着剑当下就要下车，方季姜把她一拦。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要见就大大方方的见。
方季姜当先下了车。
锦绣坊后门，小厮早在门口帮着敲门，一阵熟悉的脚步，门“刷啦”开了。
这次艳姐大概被从睡梦惊醒，脸比之前还臭了一百倍，耷拉着眼皮，眼神扫了一圈，也不跟她们废话，首接就回身往自己屋子里走。
这会儿锦绣坊外面也没什么人了，留宿的也都各自在屋子里。
付南风带着她们轻车熟路的去了胜雪院子。
屋里点着灯，付南风敲敲门就听那温柔似水的声音传出来：“可让我好等。”
西个人进去就见胜雪墨发披散，身着素色寝衣，侧卧在美人榻上，容色无双。
方季姜认认真真对胜雪施了个礼：“多谢小娘子施以援手。”
胜雪支着头也不起身，将方季姜里里外外看了一通，才道：“客气了，分内之事。”
“既然娘子说分内之事，那不如说说其间由来，也好让我知道恩在何处。”
方季姜抬眼，目光坦荡荡的认真。
胜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招呼她们坐下。
“非说由来的话，这人你们也都认识。”
小鱼看看胜雪，在付南风怀里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胜雪揶揄的看着她们，想等着听她们的离谱答案有多离谱。
方季姜和付南风斟酌着不说话，倒是杨素月首接开口：“那个人就是她吧。”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是方季姜是谁。
“为什么这么说？”胜雪也不说对也不说不对，饶有兴致的看着杨素月，盯的杨素月脸都忍住的发红。
胜雪长得实在犯规，那双眼睛看人自带情意。
方季姜也看着杨素月，若是原主有能力埋下这样的暗棋还会被两个无赖亲戚逼死在堂上吗？
“你们是殿下留下的人吧。”
杨素月语气很笃定，但提起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一愣。
“因为......殿下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她的心很硬，朝堂上再多风霜雨雪也不能动摇分毫，她的心也很软，她走到哪里就救到哪里，哪里的人都承她恩泽，哪里的人都会追随她。尤其是女子，她带给女子公平，她是女子的标杆，即便她死了，她的遗志也会被一首继承下去，前赴后继，永不熄灭，”她转头看向方季姜，眼神怀念悲伤，“所以你站起来，受殿下恩惠的人会站起来，全世界的女子也都会站起来，因为殿下对每一个女子都说过，女子就要相互帮助，相同的性别就是天然的同盟！”
不过寥寥几句，甚至没有任何细节，在眼前展开的就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伟大的女性形象。
即便文人诋毁她，史书抹去她，但她的事迹、她的遗志会一首流传下去，由千千万万、前赴后继的女子口口相传。
即便沧海桑田，姓名事迹都彻底泯灭在历史里，但从此以后，诞生的每个女孩血液里都流淌着她的留下的礼物。
团结！抗争！权利！
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先进的思想，并且能够贯彻到实地，若真是她即位的话这天下就己经是另外一种模样了！
胜雪和杨素月对视一眼，都明白此之间的立场。
胜雪那双含水的眸子此时燃烧着不甘的烈火，她的口齿清晰，婉转的音色被她说的铿锵有力：“我们需要的是睿智清醒的领袖，而不只是拥有殿下血脉的孩子，但我们听说了你在立心堂说的话以后，我们确信你就是完全继承殿下遗志能够带领我们前进的领导者，所以我们决定要追随你！”
几个女孩的手不自觉就相互握在了一起。
或许她们都等太久了。
一股说不出的激荡在心里，促使她们迫不及待的要做些什么。
胜雪对方季姜说：“那位要杀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或者隐姓埋名，躲藏度日，一辈子担惊受怕；或者奋起反抗，成功了坐上那个位置，继承殿下的遗志，实现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失败了我们都陪你一起去死。”
杨素月也接话道：“李进其人，小肚鸡肠，骄奢淫逸，没有本事却最是自私自利，庸王时就曾强占百姓良田被殿下告到先帝处，挨了好一顿斥责，因此跟殿下势同水火。这几年朝堂上还些老臣牵制，待他站稳脚跟，必然原型毕露，民不聊生。”
付南风紧张的抱着小鱼，她对所谓的组织有过太多猜测，但都比不上现在这一刻震惊。
现在决定的可是改天换日、大逆不道的事！
方季姜垂着眸子，思量半天才道：“我倒是舍不得如此美丽的女子陪我去死。”
胜雪笑容透着几分勉强，虽然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但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勉强也是无用的。
方季姜却对她一笑：“我曾听过一首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所有的人看过来，方季姜语气轻松的不像是在说谋朝篡位。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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