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得再旺也驱不散殿内的寒意。
金砖铺就的地面泛着冷光，太子赵珩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早己麻木，可他顾不上这些，双手高高举着半块焦黑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额头青筋暴起，涕泪纵横地朝着龙椅叩首：“陛下明鉴！昨夜东宫走水，儿臣险些葬身火海！
虞清歌带着亲兵硬闯东宫，纵火行凶还不够，竟趁乱掳走了柳侧妃！她知晓兵符藏匿之处，这分明是想杀人灭口，谋夺兵权啊！”
朝臣们交头接耳的声浪像潮水般涌动，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带着探究与惊疑。吏部尚书刚要出列附议，殿外突然传来“锵锵”的铠甲摩擦声，清脆而凛冽。
虞清歌一身银甲未卸，玄色披风上还凝着夜露，边缘沾着些许暗红血渍。
她步履沉稳地踏入殿中，银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走到殿中猛地驻足，将一支刻着桃花纹样的银簪狠狠掷在地上。
“当啷”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太子殿下倒是会颠倒黑白。”她挑眉看向赵珩，嘴角噙着冷笑，“柳紫玉戴着良妃娘娘的遗物银簪，深夜从刑部地牢撬锁逃跑，贴身还藏着边关布防图，这是要给谁通风报信？”
她转身面向龙椅，脊背挺得笔首，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儿臣查到，柳紫玉袖口绣着的曼陀罗花纹，与三年前德妃暴毙时枕边遗落的帕子纹样分毫不差！
她指甲缝里的朱砂，正是德妃常用来点唇的‘醉胭脂’，儿臣恳请陛下将她交由刑部彻查，揪出当年害死德妃的真凶！”
赵珩脸色骤变，额角渗出冷汗，刚要张口反驳，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呵斥与兵刃交击声。
青黛提着裙摆闯进来，身后两名侍卫押着被捆缚的黑衣人，她将一卷供词狠狠摔在地上，供词散开的纸页上还沾着血污：“启禀陛下！
这两人是昨夜潜入兵器库的死士，己被我等擒获！他们招供，是太子指使他们在兵器库梁柱里埋炸药，只待秋猎时引爆，届时……”
“你胡说！”赵珩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如野兽，“血口喷人！孤何时……”
“何时给他们下发虎头令牌？何时让太子妃的陪房传递密信？”
青黛冷笑一声打断他，“他们还招供，控制柳侧妃的母蛊，就藏在太子妃李氏的陪嫁丫鬟‘晚翠’身上！
那丫鬟腰间常年挂着的香囊，里头装的根本不是香料，而是养蛊的特制药粉！”
满朝文武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李氏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发髻上的金簪“哐当”落地。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手指死死抠着裙摆，锦缎被绞出深深的褶皱。
她身后的晚翠突然发出“咯咯”的牙齿打颤声，双手下意识捂住腰间香囊，身体抖得像风中残烛。
皇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沉声道：“搜。”
侍卫刚要上前，晚翠突然尖叫着扑向李氏：“娘娘救我！是您让我保管的！说只要藏好母蛊，就能永远控制柳侧妃，还说……还说德妃娘娘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蛊虫，才被您和太子灌下毒酒！”
李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赵珩目眦欲裂地指着晚翠：“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本宫！”
虞清歌上前一步，将一枚玉佩掷到赵珩面前：“太子殿下认得这个吗？这是从死士身上搜出的，刻着东宫密纹的玉佩。
昨夜柳侧妃己在刑部招供，三年前是你逼她给德妃下毒，否则就杀了她远在边关的父兄。”
她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众人，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人证、物证、供词俱全，陛下，您还要纵容这等弑妃害命、意图谋逆之徒吗？”
龙椅上的皇帝沉默着，目光在太子、李氏与散落的证据间流转，殿内寂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赵珩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精心编织的罗网，终究成了套住自己的枷锁。
而那藏在暗处的香囊里，似乎传来细微的虫鸣，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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