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透过纱窗，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格子。樊胜美站在单元楼前，仰头望着六楼的窗户，玻璃上的水渍在阳光下像一道道泪痕。她穿着米色羊绒大衣，手里提着关雎尔精心准备的营养品，指尖在包装袋上留下淡淡的汗渍。
“樊姐，需要我陪你上去吗？”王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深色风衣，手里抱着一箱进口奶粉，“安迪她们在体验馆调试设备，随时可以视频连线。”
樊胜美摇摇头，目光落在楼道口的公告栏上，那里还贴着哥哥结婚时的喜字，边缘己经泛黄卷曲：“不用，我想自己试试。”她顿了顿，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魔幻手机屏幕干净如镜，没有提示。
爬上六楼时，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墙面上还留着她高中时贴的奖状残片。敲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听见屋内传来咳嗽声，紧接着是母亲蹒跚的脚步声。
“谁啊？”母亲的声音透过防盗门，带着警惕。
“妈，是我。”樊胜美尽量让声音柔和，指甲轻轻叩门。
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母亲站在门后，身上穿着她去年买的红色毛衣，袖口磨得起球。她的头发全白了，比上次在法院时更瘦，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却在看见樊胜美时突然泛起涟漪：“小美……”
屋内弥漫着中药味和旧家具的霉味。樊胜美跟着母亲走进客厅，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她织的毛毯，电视里播着无声的戏曲。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哥哥结婚时的全家福，她被裁剪掉的位置露出白底。
“爸，最近身体怎么样？”樊胜美放下营养品，注意到父亲的药盒整齐摆放在窗台，旁边是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哥哥的悔过书或许就藏在其中。
父亲抬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好，好……你妈每天都给我熬药。”他想站起来，被母亲按住。
“坐，坐着。”母亲转身去倒水，搪瓷杯底在茶几上磕出声响，“你哥在监狱里……”她突然停住，像是怕触怒女儿。
樊胜美接过水杯，水温正好，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喝水要趁热”。她盯着杯中的枸杞浮沉，轻声问：“他在里面还好吗？”
母亲愣了愣，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信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他每周都写信，说在学电工技术，还说等出来了要……”她声音渐低，“要跟你道歉。”
信纸在樊胜美手中沙沙作响，哥哥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比记忆中工整许多：“小妹，我错了，以前总觉得你欠我的，其实是我亏欠你太多……”最后一页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她寄给哥哥的狱中读物里掉出来的。
“妈，”樊胜美放下信纸，注意到母亲袖口露出的淤青，“你的手怎么了？”
“哦，”母亲慌忙扯下袖口，“不小心摔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冻饺子，“你最爱吃的三鲜馅，妈自己包的。”
厨房里，母亲佝偻着背煮饺子，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樊胜美站在一旁洗菜，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指捏着饺子皮，突然想起小时候帮母亲包饺子，总是把馅放得太多，被哥哥嘲笑“像猪鼻子”。
“小美，”母亲突然开口，饺子在沸水里翻滚，“那天在法院，我……”
“妈，别说了。”樊胜美放下菜刀，握住母亲的手，触感如枯树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摸出手机，调出体验馆的预约信息，“下周有个新展览，你要不要去看看？”
母亲盯着手机屏幕，眼神迷茫：“什么展览？”
“是……”樊胜美犹豫了一下，“是关于重生的。可以让人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她想起王宇说的“记忆回溯”技术，心中泛起一丝愧疚，“我帮你预约了，就在公司楼下。”
母亲沉默许久，捞出饺子盛在碗里，香油味弥漫开来：“你小时候总说，要是能重新活一次就好了。”她抬头，眼角挂着泪珠，“妈对不起你。”
樊胜美鼻子发酸，低头咬了口饺子，滚烫的汤汁烫到舌尖，却比记忆中更咸。她想起前世母亲也是这样，用食物表达歉意，却从不肯说“对不起”。此刻的道歉来得太迟，却依然像冬日里少见的阳光，虽不炽热，却足够温暖。
下午离开时，母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塞给樊胜美一袋核桃：“补脑的，你工作累。”塑料袋上印着超市促销广告，核桃外壳还带着母亲的体温。
回到公司，体验馆的试运营正在进行。邱莹莹穿着白大褂，兴奋地挥舞着激光笔：“樊姐！王顾问说我的脑波数据最适合当测试员！”她的头发上沾着VR设备的头带，眼睛亮晶晶的。
“小心别摔着。”樊胜美笑着替她整理头带，看见关雎尔正在给一位老人讲解设备，老人眼神浑浊，却在戴上眼镜的瞬间泪如雨下。
“第一批体验者反馈很好。”王宇摘下VR眼镜，镜片上还凝着水雾，“有个中年女士体验完‘不再妥协的人生’后，当场给女儿打电话道歉。”他顿了顿，“你母亲的预约时间是周三上午，需要我陪同吗？”
樊胜美望着体验馆内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想起母亲在厨房落泪的模样，摇摇头：“不用，让她自己来吧。”她摸出手机，魔幻手机终于震动，提示：「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未来。」
深夜的欢乐颂2022，曲筱绡抱着酒瓶晃进樊胜美的房间：“听说你今天回家了？”她穿着豹纹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有没有打那老女人一顿？”
“筱绡！”樊胜美哭笑不得，接过她手中的红酒杯，“她是我妈。”
“哼，要是我妈敢这么对我，早被我赶出家门了。”曲筱绡灌了口酒，突然趴在床上，“不过看在你今天这么勇敢的份上，本小姐允许你蹭我的限量版面膜！”
樊胜美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突然想起王雨日记里写过：“筱绡姐要是我的朋友，一定没人敢欺负我。”她伸手捏了捏曲筱绡的脸：“谢谢。”
“谢什么！”曲筱绡甩甩头发，酒红色卷发扫过樊胜美的手背，“明天陪我去挑体验馆的装饰！我要把等候区全换成粉色水晶灯！”
窗外，一轮弯月挂在楼角，星光稀疏却坚定。樊胜美望着曲筱绡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伤口注定无法完全愈合，但当你学会与伤痛共处，它便不再是束缚你的枷锁，而是让你更加坚韧的勋章。
周三上午，母亲准时出现在体验馆门口。她穿着樊胜美买的驼色大衣，手里攥着预约单，在看见“重生之门”的投影时，脚步突然迟疑。
“阿姨，跟我来。”关雎尔温柔地扶住她，“不用担心，全程都有我们陪着你。”
樊胜美躲在监控室里，看着母亲戴上VR眼镜，数据屏上的脑电波逐渐平稳。王宇站在一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屏幕上，母亲的虚拟形象走进一扇金色的门，门后是15年前的出租屋，年轻的樊胜美正在台灯下复习，桌上摆着半碗冷掉的面条。
“胜美……”母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虚拟的樊胜美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妈，我明天就要去实习了，以后我赚钱了，给您买新衣服。”
母亲伸手想去触碰，却穿过了虚拟影像。她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监控屏上泛起红色涟漪。樊胜美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首到看见母亲伸手擦泪，波线逐渐平缓。
体验结束时，母亲摘下眼镜，脸上挂着泪痕，却露出了樊胜美记忆中久违的笑容：“原来你那时这么苦……”她握住樊胜美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女儿的皮肤，“妈错了，真的错了。”
樊胜美再也忍不住，抱住母亲，闻到她头发上的雪花膏味道，和记忆中一样温暖。王宇悄悄退出监控室，给她们留出空间。阳光透过体验馆的落地窗，在她们身上洒下金色的光晕，像一幅缓慢展开的油画。
魔幻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这次没有提示，却让樊胜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知道，真正的重生不是抹去过去，而是让破碎的自己，在爱与勇气中重新拼凑，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第二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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