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城的秋雨淅淅沥沥，林晏书站在军械库屋檐下，望着手中拓印的指纹图出神。
身后传来马蹄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烦人的家伙——燕临渊的鎏金折扇永远带着松木香，像附骨之疽般甩不掉。
“小狐狸又在琢磨什么？”
燕临渊翻身下马，玄色斗篷上的水珠溅在她裙角，“该不会是在想本王昨日送你的蜜渍金桔？听说大胤的姑娘收到心上人送的点心，都会脸红三天。”
林晏书捏紧图纸，转身时故意用折扇敲他胸口：“九王爷的海东青要是这么闲，不如送去边境啄奸细的眼睛。”
她晃了晃指尖的羊皮纸，“倒是这枚指印，查到了有意思的线索——宣州知府的小舅子，竟在燕国商号挂着‘三等执事’的名头。”
燕临渊挑眉靠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眉梢：“哦？那要不要本王帮你审审？燕国的‘冰刑’可是出了名的让人开口快。”
“不敢劳烦王爷。”
林晏书后退半步，却被他长臂一伸困在廊柱旁。
秋雨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帘幕，他眼中倒映着她微乱的发丝，忽然低笑出声：“小狐狸心跳得好快。难道本王比那些指纹还好看？”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顾云舟的声音穿透雨幕：“晏书！沈清砚传来密报——”
话未说完，就看见廊下纠缠的人影。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脚步撞出清响。
“燕九王爷，这是大胤的军营。”
顾云舟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请你自重。”
燕临渊慢悠悠退开，折扇在掌心敲出轻快的节奏：“三皇子误会了，本王只是在和林大人讨论案情。倒是你——”
他挑眉看向顾云舟湿透的衣袍，“冒雨赶来，莫不是怕本王抢了先机？”
林晏书趁机推开两人，将图纸塞进顾云舟手中：“宣州知府小舅子的线索，劳烦三皇子去查查。”
她转头对燕临渊道，“至于九王爷，请自便吧。”说完转身就走，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当夜，林晏书带着暗卫潜入城西当铺。
月光透过瓦缝洒在檀木柜台上，她刚要撬开暗格，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折扇开合声：“小狐狸果然喜欢夜探险地，本王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应付——”
话未说完，西周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
林晏书挥剑迎敌，却见燕临渊的鎏金折扇如蝴蝶穿花般掠过，寒光闪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她踢开最后一个敌人，擦着汗道：“谁要你帮忙！”
“嘴硬。”
燕临渊甩去扇面上的血珠，突然抓住她手腕往暗处躲去。
一队巡逻的卫兵举着火把经过，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嘘——小狐狸的发香，比火药味好闻多了。”
林晏书浑身僵硬，首到卫兵走远才猛地推开他：“九王爷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扔去喂狼！”
“舍不得的。”
燕临渊轻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尖，“不然你为何每次见到本王，都像受惊的小兔子？”
林晏书正要反驳，却听见楼下传来异响。
她俯身从楼板缝隙看去，只见当铺老板正和一个蒙面人交割账本，上面赫然写着“火器引信”“粮草转运”等字样。
“抓到你了。”
她眼中闪过寒光，转头却见燕临渊正托着下巴看她，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她心里突然泛起异样的涟漪，急忙低头整理佩剑。
三日后，林府书房。
沈清砚倚在窗边，看着桌上堆积的情报玉简，眼尾红痕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燕国奸细的据点，集中在城西的‘醉仙居’。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正在研究地图的林晏书，“燕临渊最近频繁出入那里，不知是敌是友。”
“他？”
林晏书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小团阴影，“自然是友非敌。”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竟如此笃定。
沈清砚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暗涌：“林大人打算何时行动？”
“今夜。”
林晏书合上地图，“醉仙居的老板娘，手上有张燕国贵族的名单。只要拿到它......”
“本王可以帮你。”
燕临渊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他翻身跃进书房，手中把玩着一枚红宝石耳坠，“这是醉仙居老板娘的心头好，本王好不容易从她梳妆台偷来的。”
林晏书挑眉接过耳坠，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九王爷竟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为了小狐狸，自然要破例。”
燕临渊突然凑近，声音低哑，“不过事成之后，你得陪本王看一场烟花。”
“凭什么？”
“就凭——”
燕临渊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你欠我三次救命之恩。”
窗外惊雷骤响，林晏书猛地后退半步，心跳如擂鼓。
她没看到，沈清砚转身时，广袖下的拳头己攥得发白。
子时三刻，醉仙居灯火通明。
林晏书戴着红宝石耳坠，在燕临渊的陪同下踏入二楼雅间。
老板娘扭着水蛇腰迎上来，目光落在耳坠上，眼底闪过贪婪：“这位公子和小姐真是登对，不知要点什么？”
“把你们的‘招牌菜’端上来。”
燕临渊懒洋洋倚在榻上，指尖划过林晏书手背，“要最辣的那种。”
老板娘刚转身，林晏书就感觉到桌下有异动。
她不动声色地踩住一双伸过来的脚，折扇敲在燕临渊肩头：“九王爷的脚，好像不太安分？”
“是你的脚太。”
燕临渊轻笑，突然握住她手腕翻转，袖中滑出一卷羊皮纸，“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名单？”
林晏书瞳孔微缩，名单上赫然列着二十三个大胤官员的名字，其中竟有户部侍郎的亲笔批注。
她刚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喧哗：“抓刺客！”
“糟了，中圈套了！”
林晏书拔剑起身，却被燕临渊一把护在身后。
无数黑衣人破窗而入，他的折扇在月光下舞成一片金芒，忽然贴近她耳边：“躲在本王身后，不许死。”
混战中，林晏书瞥见沈清砚带着暗卫破门而入。
三皇子眼中燃着怒火，挥剑劈开重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没事吧？”
“我没事。”
林晏书转头寻找燕临渊，却见他正与一个蒙面人激斗，招式间竟带着几分眼熟的狠辣。
当蒙面人扯掉面纱的瞬间，她惊得差点握不住剑柄——那是燕国三皇子的贴身护卫！
“燕临渊，你早就知道会有埋伏！”
她大声质问。
燕临渊抽空回头，嘴角染着血迹却笑得肆意：“小狐狸终于聪明了一回！不过别怕——”
他突然掷出折扇，钉住最后一个黑衣人咽喉，“本王答应过护你周全，就不会食言。”
黎明时分，醉仙居己成一片废墟。
林晏书看着手中染血的名单，再抬头时，燕临渊己消失在晨雾中。
顾云舟递来披风，声音温柔：“先回府吧，你受惊了。”
“嗯。”
林晏书点头，却在转身时看见地上遗落的鎏金折扇。
她捡起扇柄，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赠小狐狸，愿常相见。”
指尖抚过字迹，她想起他昨夜的眼神，那样明亮，那样灼热，仿佛要将她刻进骨子里。
沈清砚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摸了摸袖中准备多时的玉簪，最终轻轻叹气，转身离去。
有些话，终究还是藏在心里更好。
雨又下起来了，林晏书握着折扇，任由雨水打湿衣袍。
而她和燕临渊之间，究竟是敌是友，是劫是缘，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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