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舟为让慕容青青死心，特意带她参观太学，讲述“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典故。
顾云舟望着慕容青青把《烈女传》卷成喇叭筒追蝴蝶的模样，在寻思着怎么给她讲的通俗易懂又有深厚内涵。
“公主，”他指着泮池边的石刻，这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典故，讲的是东汉宋弘不肯抛弃发妻的故事。”
“东汉初年，光武帝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新寡，看中大臣宋弘的才德，刘秀便设宴试探宋弘，暗示他可攀附皇亲。宋弘却以“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作答，首言贫贱时共患难的妻子不可抛弃。刘秀闻言，知其心意坚决，只得作罢。此典遂成坚守原配、重情重义的象征。”
慕容青青咬着草根晃腿：“不就是不换老婆嘛！我们草原人也一样，套马杆只套一匹马。”
顾云舟扶额：“重点是‘从一而终’的情谊。”
“哦——”
慕容青青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像狼守洞穴一样执着？”
顾云舟叹气：“随你怎么理解，但本太子此生唯愿与一人白首。”
慕容青青凑近他：“我不介意你不喜欢我，我只求能和林晏书一起侍候你，她做大我做小。”
顾云舟头痛欲裂，忽见沈清砚抱着典籍路过，忙招手：“清砚，来给公主讲讲‘一夫一妻制’。”
这是林晏书跟他常提的“现代夫妻制度”。
沈清砚挑眉，看了眼慕容青青腰间晃动的狼牙坠子：“公主可知，中原士大夫以‘一妻一妾’为常，但太子殿下心中只有太子妃，并且承诺此生只能娶她一人。这是对爱情忠贞和男女平等的体现。”
“我不听我不听！”慕容青青捂住耳朵，“顾云舟是不是喜欢能陪他一起奋斗的坚韧女子？”
“明天我就去和羽林卫比武，让顾云舟看看什么叫‘坚韧女子’！”
顾云舟望着她策马离去的背影，想起林晏书说过的话：“与其堵不如疏，或许让她撞次南墙就明白了。”
次日校场，慕容青青穿着短打男装，腰间别着套马杆，在演武台前晃得顾云舟眼花。
“来！谁陪本公主练练！”
她抽出狼首弯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羽林卫面面相觑，为首的千户硬着头皮上前：“公主当心，末将得罪了！”
两人刀光交错间，慕容青青忽然看见顾云舟扶着林晏书出现在观礼台，分神之下被扫落马下。
“青青！”
林晏书惊呼，却见沈清砚己抢先一步冲过去。
慕容青青摔在软草上，却仍咧嘴笑道：“顾云舟！我没输！”
顾云舟无奈上前，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别逞强，伤到哪儿了？”
慕容青青盯着他指尖的动作，抓住他手腕：“你看，我也能像男人一样打仗！以后你上战场，我给你牵马！”
林晏书在旁轻笑：“公主这是要当‘副将’？”
“不是副将！”
慕容青青急得脸通红，“我是说……我可以和林晏书一起……”
顾云舟忽然按住她肩膀：“慕容青青，‘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对晏书的承诺，也是对她的尊重。”
慕容青青的笑容凝固，她松开手，低声说：“原来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个胡闹的草原丫头。”
“来，我们继续战斗。”她起身用手摸摸鼻子。
“公主，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林晏书伸手扶她背安慰道。
青青愤力甩开她的手：“不要你管。本姑娘就是纯粹来练习、展示武艺的。跟任何人无关”。
于是，她狠狠拔出匕首继续和千户奋力厮打，以发泄她心中得不到所爱的愤懑。
子时。
慕容昌拎着酒囊跨进燕临渊的下榻处：“九王爷深夜相邀，可是怕我妹妹把你心上人惹生气了？”
燕临渊轻笑，往铜炉里添了块炭：“我更怕北疆王的「一箭西雕」算计。”
慕容昌挑眉：“哦？说来听听。”
“撮合你妹妹嫁顾云舟，撮合我娶林晏书，巩固北疆与大胤、大燕的三方盟约，顺便让我欠你人情。”燕临渊斟酒，“好个一箭西雕。”
慕容昌仰头灌下马奶酒：“九王爷果然聪明。不过我妹妹对你那太子妃可没兴趣，她只是觉得顾云舟「好玩」。”
帐外暴雨骤起，燕临渊拨弄着炉中炭火：“那你呢？对林晏书可曾动过真心？”
慕容昌的指尖着酒囊上的狼头刺绣：“她像我故去的心上人，但又不全像。阿依娜温柔如水，她却……”
“却像带刺的沙棘。”
燕临渊接过话头，“扎手，却让人忍不住想摘。”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大笑。
酒盏相碰时，火光在各自眼底跳跃，映出对那抹狡黠身影的忌惮与欣赏。
慕容昌忽然压低声音：“九王爷可知，大燕的雪狼与中原的狐狸，从来不是天敌？”
燕临渊挑眉：“哦？那是什么？”
“是互为镜像的猎手。”
慕容昌指节敲了敲酒囊，“都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
破晓时分，林晏书在翰林院遇见慕容青青。
少女的发辫上缠着绷带，却仍抱着本《武经总要》。
“林晏书，”她忽然开口，“顾云舟说他只要你一个，可我还是想试试。”
林晏书叹气：“公主可知，强扭的瓜——”
“不甜，但解渴！”慕容青青打断她，“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讲究「放下」，可我们草原人偏要「试过才甘心」。”
她从怀里掏出串狼牙项链：“这是我十二岁猎到第一头狼时做的，送你了！”
林晏书看着泛着琥珀光的狼牙，“公主，”她轻声说，“或许你该看看身边的风景。”
慕容青青一愣，忽见沈清砚抱着典籍经过，袖口还沾着替她包扎时的药汁。
她想起那天暴雨中，他为她撑起的油纸伞，和袖口补丁上的针脚——分明是男子笨拙的手艺。
“林晏书，”她忽然轻笑，“你们中原人说「当局者迷」，原来真有道理。”
林晏书望着她跑向沈清砚的背影，明白：有些缘分，就像草原的风与中原的雨，看似相悖，却终将在时光里找到各自的归处。
远处传来晨钟，燕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狐狸，要不要赌一把，看慕容公主多久能放下顾云舟？”
她转身，看见他把玩着从她发间顺下来的沙棘发簪：“九王爷何时也爱管闲事了？”
燕临渊挑眉：“因为有人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俯身凑到她鼻前，“而我，想做那个与你共看风景的人。”
“你们草原上的人是不是都对追求人这么执着啊？”
她抬手敲敲他额头：“慕容青青如此，你更是如此。”
“我和她可不一样。我可是吻过你哦......”
林晏书望着眼前霸气又确实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对上他渴求的目光，轻叹一声：“就让那些都随风而去吧。顾云舟才是我的菜。”
燕临渊捏捏她鼻子：“我这颗菜营养更丰富，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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