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书站在朱雀大街的屋檐下，望着北疆商队的驼铃消失在风雪中。
指尖无意识地着慕容青青给的狼头哨子——这是北疆商队的通行信物，吹起来能传出十里之外的狼嚎声。
“林姐姐！”
慕容青青骑着小红马驰来，斗篷上的银狐毛沾满雪花。
“商队己在城西待命，就等你的命令了！”
她压低声音，“不过那些小路都是牧民赶羊走的，连地图上都没标，你确定要走？”
林晏书点头，将写有灾区坐标的羊皮纸塞进她手里：“河南府的流民己出现人相食，常规粮道被山匪截断，只能走这条路。”
她望着慕容青青腰间的套马索，“辛苦你亲自押队，千万别暴露身份。”
“放心！”慕容青青一拍胸脯，“我带了雪团的三个儿子，连老虎都能闻风而逃！”
她忽然凑近，“不过要是被御史台发现……”
“发现了再说。”
林晏书苦笑，“总不能看着百姓饿死。”
金銮殿上的青铜香炉飘出袅袅龙涎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火药味。
林晏书跪在丹墀之下，听着御史中丞王崇礼的弹劾，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数着殿上的金砖缝，听王崇礼说到“通敌卖国”时，想起灾区孩童啃食蝗米粥的模样，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够了！”
顾云舟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震得梁上积雪簌簌掉落。
他两步跨下御阶，玄色朝服上的五爪金龙随着动作猎猎翻飞。
“王崇礼，你口口声声说林晏书‘勾结外邦’，可曾去过灾区？可曾见过流民易子而食？”
王崇礼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却仍梗着脖子道：“太子殿下岂可因私情废公义？她私开粮道，分明是……”
“私开粮道？”
顾云舟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摔在地上，“这是北疆王亲自标注的牧民小道，本太子早己着人探过，比官道快三日路程。你说她‘私相授受’——”
他指向殿外，“北疆商队此刻正在西华门卸粮，你要不要去数一数多少车粮食？”
林晏书抬头，看见顾云舟耳尖泛红，那是他盛怒的征兆。
她想起初遇时他温润如玉的模样，此刻却像被激怒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太子殿下这是要包庇罪人？”
另一位言官站出来，“微臣请皇上秉公处置！”
“处置？”
顾云舟忽然逼近那人，后者吓得扑通跪地。
“本太子倒要问问，蝗灾至今，你们御史台做了什么？天天忙着弹劾救人的功臣，却没见你们写过一篇赈灾良策！”
他转身，向皇帝行礼，“儿臣恳请父皇，让这些言官去灾区赈粥三个月，尝尝什么叫‘忠言逆耳’！”
殿内一片死寂。
林晏书望着皇帝的脸色，见他捋着胡须沉吟，心知这是顾云舟少有的情绪外露
——以往他总是克制隐忍，此刻却为了她当庭震怒。
“太子殿下息怒。”
户部侍郎王大人出来打圆场，“此事或许有误会，不如交给大理寺重新审理……”
“不必了。”
皇帝终于开口，目光扫过殿上众人，“朕问你们，灾区的粮食可曾按时送到？”
“回皇上，”林晏书趁机叩首，“北疆商队己运抵河南府，救活流民三万余人。”
“好！”
皇帝拍案，“能救人的就是好官。至于私开粮道——”
他看向顾云舟，“太子既然事先知晓，为何不早奏？”
顾云舟忽然跪下，声音低沉：“儿臣知错。但当时情况紧急，若按流程上奏，恐怕粮食未动，百姓己亡。儿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林晏书心中一震，这才明白顾云舟为何故意在朝堂上承认“事先知晓”——
他是要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护她周全。
“胡闹！”
皇帝皱眉，却又带着几分赞许，穿越大胤当卷王，女状元横扫全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大胤当卷王，女状元横扫全场最新章节随便看！“念在你们救民有功，此次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
他忽然看向王崇礼，“王爱卿，你既然这么关心粮道，明日便去河南府主持赈灾，如何？”
王崇礼脸色煞白，连呼“微臣知错”。
殿内响起压抑的笑声，慕容青青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用北疆语跟雪团嘀咕：“中原的言官真有意思，比草原的土拨鼠还会打洞。”
退朝后，林晏书在永昌宫外追上顾云舟，却见他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眉间仍有疲惫。
“殿下……”她轻声唤道。
顾云舟睁开眼，眼底的厉色瞬间化作温柔：“没事了。让你受惊了。”
“为什么要揽下责任？”
林晏书咬唇，“明明是我……”
“因为我是太子。”
顾云舟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雪花，“也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我不想再让你像上次那样，独自面对流言蜚语。”
林晏书心中暖意翻涌，身后传来燕临渊的声音：“太子殿下这招‘金殿护美’真是妙极，不过——”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本王的葡萄酒可都替你们温好了，不请我喝一杯？”
“九王爷来得正好，”顾云舟轻笑，“本太子还没谢你昨日送的大燕地图。”
“谢什么，”燕临渊挑眉，“不过是不想让小狐狸哭鼻子罢了。”
他看向林晏书，“听说你要教慕容青青写谢表？本王能不能旁听？”
“当然可以，”林晏书莞尔，“不过青青说要先教你说北疆语‘谢谢’。”
“免了吧，”燕临渊打了个寒颤，“上次她教我‘套马的汉子’，结果我在大燕朝堂说了，被皇兄笑了三个月。”
三人说笑着往前走去，慕容青青骑着小红马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
“林姐姐！沈清砚说御史台的人爱吃蜜饯，我往他们茶水里加了蝗虫粉！”
“青青！”
林晏书哭笑不得，“那是给百姓充粮的！”
“怕什么，”慕容青青撇嘴，“反正他们吃不出区别！”
她凑近顾云舟，“太子，你今天骂言官的时候可真威风！比我王兄训话还厉害！”
顾云舟挑眉：“哦？那你王兄平时如何训话？”
“他呀——”
慕容青青模仿着男人的嗓音，“‘牛羊丢了？找不回来就别吃饭！’”
众人哄笑，雪团也跟着汪汪叫起来。
林晏书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觉得这冬日也没那么冷了。
顾云舟说过，金銮殿上的争执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百姓的笑脸才是永恒。
她握紧了拳头——为了这样的笑容，哪怕再面对百次弹劾，她也在所不惜。
是夜，林晏书在翰林院批改赈灾文书，忽闻窗外有人轻叩。
她打开窗，见燕临渊站在梅树下，手里抛着枚铜钱。
“小狐狸，”他挑眉，“明日就是除夕，打算怎么过？”
“自然是写奏报，”林晏书苦笑，“河南府的春灾预报表还没完成。”
燕临渊忽然跃上窗台，递来个锦盒：“先别急着写，看看这个。”
锦盒里是串精美的狼牙项链，每颗狼牙都刻着细小的北疆文。
“这是慕容昌送的，”燕临渊解释，“他说感谢你教青青读书。”
林晏书正要推辞，却见慕容青青的脑袋从燕临渊身后探出来：“林姐姐收下吧！我王兄说了，这是草原的‘勇士项链’，戴上它刀枪不入！”
“胡闹，”林晏书却笑着接过，“那我就收下，当是护身符。”
慕容青青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林姐姐，你知道太子今天下朝后做了什么吗？他让人在东宫种了棵梧桐树，说‘凤凰非梧桐不栖’！”
林晏书耳尖一热，燕临渊却大笑起来：“原来太子殿下是想当梧桐树，可惜呀——”
他看向林晏书，“小狐狸可是会飞的凤凰。”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己是子时。
林晏书望着案头的烛火，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或许金殿上的风暴从未停歇，但只要身边有这些肝胆相照的人，她便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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