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山居里太过狭窄，又得开门迎客，吴邪索性在西湖边上找了一间常去的茶楼，环境清幽，装潢雅致，私密性也还算不错，适合坐下来谈正经事。
茶楼位置不错，视野清亮，他们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倚窗而望，还能隐约瞧见烟气蒙蒙中的楼外楼。
时隔一晚，风雨如晦。
茶楼门庭冷落，宾客稀少，却也比平常更加清净。吴邪索性叮嘱了那位美女服务生不必过来了，自己动手，熟练地泡茶分杯，免被打搅。
几缕细风斜斜吹来，雨点顺势越过了的飞檐，穿过敞开的窗户，敲打在茶桌的边缘。
谢知解开了衬衣的袖口，掀至臂弯，时不时便有凉飕飕的雨丝落在小臂上。
紫檀色的细瓷小杯递到他面前，茶汤如玉，香气微微。
吴邪放下茶壶，用少有的沉稳语气说道：“楚光头开价十万，潘子己经安排好了，只是得我过去见他一面，他才肯吐口。”
“去哪儿见？监狱？”王胖子摔摔打打的，皱着眉啐道：“姓楚的不是蹲进去了吗？他也太拿腔调了，别见了面又坐地起价。”
“钱的事都好说。他又不是关一辈子，总要出来的，不会做得太绝。”
吴邪暗自思量着，楚光头多多少少还得给自家三叔敬让几分，倒也不是很担心。而且这毕竟是隐蔽之事，楚光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究竟知道多少内幕，总要亲自去问问。
就在这时，沉默良久的谢知开了口，像摇晃酒杯一样摇了摇茶盏，道：“他关在哪儿？”
吴邪瞧了他一眼，说：“长沙，坪塘监狱。”
“长沙？”谢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不由得蹙起了眉。
“有什么问题吗？”吴邪看他神色有异，急忙追问道。
谢知很快摇了摇头，面色恢复如常，道：“没什么。今天就去？”
“没有这么快……我明天回长沙，大概后天或大后天能见到人。”
吴邪苦笑了一下，发现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昨晚谢知和张起灵跑出去，究竟是怎么谈的？怎么谢知突然就催促起这件事了，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打包丢去长沙的样子。
“天真，咱是不是得带着小哥一起去啊？”王胖子插话进来，眼神却不住地往谢知的脸上瞄。
不等吴邪回答，谢知便己沉声道：“他不能去。”
张起灵闻言，略感疑惑地侧首看了看他。
谢知按了按张起灵的手，平声静气道：“跟那种老油条打交道，不能一次性暴露太多底牌。你越是想知道，他越是拿捏你。”
张起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隐隐觉得，谢知的话中另有深意。
“这话对。”吴邪接着说，“还是我先飞过去探探消息，也好找个地方安顿你们……”
“不行。”谢知面色一沉，打断了吴邪的话。
王胖子不满地撇撇嘴，“又怎么啦？”
谢知挑了挑眉，看着吴邪说道：“有问题电话联系，他不能去长沙。”
吴邪一时错愕，不解地问：“长沙怎么了？”
王胖子也阴阳怪气地附和：“对啊对啊，是怕碰见仇家，还是那地方克你？”
谢知顿时眸光一冷，给出了一个明显不靠谱的回复：“你说对了，那破地方风水不好，克他也克我，下辈子都不能去。”
王胖子几乎要被这个荒诞又拙劣的借口给气笑了，差点儿就要摔杯子，好在有吴邪这个东道主在一旁，及时劝住了他。
吴邪当然也不会相信风水之类的说辞，但看谢知如此坚持，必然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便出来打个圆场：“小哥身体还在休养，少折腾折腾也好。”
随后他用手肘拐了拐胖子，压低声音：“你们就留在杭州等我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王胖子的眉头拧得像麻绳，气呼呼道：“免得留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碍眼，再给胖爷我气瘦了，犯不上。”
于是行程安排就这么定了下来，吴邪让店里那个小伙计给定了两张明天一早飞长沙的机票，谢知则把宾馆的位置发给了吴邪。
西人在茶楼门口分开。
等回到了宾馆房间里，张起灵才终于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长沙出过什么事？”
谢知丢过去一块毛巾，让他擦拭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脸颊，语气平淡无澜：“我不是说了么，那地方风水不好，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脏心烂肺的混蛋，看着都吃不下饭。”
“小叔。”张起灵拧了拧眉，首首地看向他，有些不满于他这种敷衍的态度。
“怎么，长脾气了？”
谢知眯了眯眼，走上前拿过毛巾，仔细擦去雨水的痕迹，半开玩笑道：“族长大人打算惩罚我这个以下犯上、隐瞒不报的鬼吗？”
分明是一贯的轻松语气，吐露的却是刺耳又刺心的词句。张起灵的目光陡然一沉，随即钳住了谢知的一截手腕，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虽然谢知不曾提及或怨怼，但他依稀记得，在恢复记忆前的那段时间里，他对谢知疏离冷漠、满心怀疑，确然……是很伤人的。
所以，谢知是在生气吗？
心头的些微不畅快立刻被浓重的愧疚所取代，关于疑问似乎也无关紧要了。他怔怔地注视着谢知的眉眼，舌尖苦涩难当，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张起灵抿着唇迟迟不语，谢知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刚还是一副要质问到底的架势，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这委屈可怜的模样？谢知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玩笑话说过了火，让他多心忧虑了。
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把话题岔过去，张起灵就突然使力，扣着手腕将他扯进怀中，下颌也埋到了他的颈窝里。
更高的体温包裹着身体，两重心跳声交织于一处，令谢知一阵恍惚，以为张起灵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了，便没有挣扎。
张起灵深深地吸了吸气，嗅到了幽微冷冽的竹叶香，那是宾馆里沐浴露的味道，混杂在了谢知的气息里，仿佛有着某种安定心魄的神奇能力。
“对不起。”他在谢知的耳畔轻语，如同祈求一般说道：“小叔，你不要生气。”
突如其来的道歉的确出乎谢知的预料。
诚然，谢知压根没想过要同张起灵置气，何况撞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饶是有天大的火气都会消弭于无形。
若非他的态度过于诚恳，谢知都要误以为他是吃准了自己的心思，才用这般姿态博取怜惜了。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谢知哧哧一笑，“你以后老实听话，就比什么都强……”
半晌，耳边才响起张起灵闷闷的声音，简短到只有一个字。
“嗯。”
(http://www.220book.com/book/JRR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