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北角的生态池在暴雨后彻底变了模样。
池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表面漂浮着油状虹彩，死鱼翻着肚皮卡在岸边芦苇丛中。化学课代表赵明宇用镊子夹起一条鲫鱼，鱼鳃处凝结着墨绿色晶体。“第西例了。”他推了推眼镜，试管里刚采集的水样正析出絮状沉淀。
林小满蹲在池边，指尖刚触到水面，锁骨处的生物芯片突然尖锐灼痛。她猛地缩手，池底淤泥里似乎有银光一闪而过——像极了梦中吞噬星痂婴儿的机械脐带。
“别碰水！”程野的警告声从身后传来。这位新来的园艺师提着工具箱，裤脚沾满泥点。他弯腰检测水质时，林小满注意到他颈间挂着的工作牌背面，有团指甲盖大小的暗斑正散发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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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将首播手机架在香樟树下。镜头扫过死鱼堆积的岸边，弹幕瞬间爆炸。
**「这什么末日场景？」**
**「上周暴雨后就这样？政府不管吗？」**
**「主播敢不敢测辐射值？」**
她调出父亲加密文件里的污染分布图，生态池恰在红区边缘。“我们现在检测重金属含量。”她将便携式检测仪探入水中，读数屏疯狂跳动。当仪器显示“镉超标427倍”时，陈骁突然抢过检测仪，焊枪改造的金属义指在按键上敲出火花。
“你肺部CT的阴影，”他压低声音，“和这种污染图谱完全重合。”
周婷呼吸一滞。父亲实验室的癌症发病率统计表闪过脑海，那些红色标记点像溅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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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实验室里弥漫着苔藓的湿腥气。林小满将培养皿摆成三列：A组铺着普通苔藓，B组混入程野培育的变异种，C组空白对照。污水注入那刻，B组苔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墨绿绒毯般裹住污染物。
“纳米级吸附！”生物老师惊呼。显微镜下，变异苔藓的假根分泌出银色黏液，正包裹重金属微粒。林小满记录数据时，锁骨芯片突然传导来程野的脑电波碎片——满是试管与发光培养液的画面，与父亲实验室如出一辙。
陈骁在窗边咳嗽，指缝渗出血丝。焊痕从脖颈蔓延至耳后，像道狰狞的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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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梦境如约而至。
林小满站在溃烂的星痂祭坛中央，脚下土壤渗出黑色母乳。三百条机械脐带刺破天幕垂下，末端连着的病变宇宙。某个脐带突然缠住她的脚踝，金属触感冰冷黏腻——与白天池底的银光一模一样。
“快接住！”程野的幻影将白矮星残骸抛来。那心脏状矿石撞击脐带时，林小满锁骨芯片骤然发烫，第九瞳孔烙印在虚空显现。被灼烧的脐带疯狂抽搐，喷溅出腥臭液体。
她猛然惊醒。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再度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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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生态池己成沼泽。
B组苔藓在雨中暴长成墨绿色丘陵，吸附重金属的假根己异化成银色脉络。程野用园艺剪清理时，刀尖突然被菌丝缠住。更多银色菌丝从苔藓深处窜出，蛇群般绞住他的手腕。
“退后！”陈骁的焊枪喷出蓝焰。高温灼烧下菌丝剧烈收缩，分泌的黏液却在水泥地蚀出坑洞。混乱中程野的衣领被扯开，工作牌翻转过来——那团暗斑竟是嵌入皮肤的放射性标志。
“周氏建材的辐射源...”周婷的首播镜头死死对准标志，“就是你负责在操场地下铺设管道？”
程野沉默着扯回衣领。苔藓堆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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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在实验报告结尾画下巨大问号。
显微镜照片显示，变异苔藓细胞内核竟有周氏基因编辑标记CRIS-Pm9。她抚过锁骨的生物芯片，昨夜梦中脐带绞杀的窒息感仍未消散。翻出母亲签署的芯片植入同意书，乙方签名栏的周永昌三字墨迹如血。
暴雨敲打着窗户。陈骁咳出的血滴在焊痕上，蜿蜒如红色溪流。周婷剪辑的污染证据视频正在上传，标题猩红刺目：《我们的身体是下一个生态池吗？》。
程野站在漫天雨幕中，望着被菌丝覆盖的操场。白矮星残骸在他口袋发烫，婴儿啼哭声穿透雨幕，在每个人颅骨深处震荡。
苔藓仍在疯长。墨绿色绒毛攀上篮球架，银色脉络在铁杆上蔓生，像在浇筑一座活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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