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门帘被夜风吹得噼啪作响时,林夏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阿强的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在青砖地面上洇出暗红的花。
老村长举着半燃的线香,香灰仍保持着针一般的竖立状态,像无数双指向门外的细手指。
"先撤。"老村长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他们今晚不敢硬闯,但天一亮——"他看了眼陈总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得赶在卯时前把该准备的弄明白。"
林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枚青铜碎片。
碎片表面的纹路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像活过来的蛇信子,贴着她掌心的薄茧轻轻跳动。
她蹲下身扶住阿强,触到他肩窝的伤口时,男人倒吸了口冷气:"别管我,先顾那玩意儿。"他下巴朝青铜碎片努了努,"刚才那光...像我爷爷说的,守墓人血脉觉醒的征兆。"
老村长家的土灶烧得噼啪响。
阿强坐在八仙桌旁,老村长正用竹片挑开他的伤口,镊子夹着药棉的手微微发抖。
林夏站在堂屋中央,青铜碎片被她放在供桌上,碎片投下的光斑在墙上晃出奇异的影子——那影子竟慢慢勾勒出半座古宅的轮廓,飞檐翘角间还缠着锁链状的纹路。
"这是..."她伸手触碰影子边缘,指尖刚碰到墙面,一阵刺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
等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变了:青砖地面换成了青石板,供桌变成了刻满符咒的石案,老村长的粗布衫变成了靛蓝对襟褂,阿强的运动服则成了沾着泥点的短打。
"阿夏!"前世的自己正被个穿灰布裙的女人拽着跑,身后传来利器劈门的声响,"拿好玉佩!
记住,囚笼的钥匙在血脉里,等青铜现世,你要带它回...回..."
画面突然碎裂。
林夏踉跄着扶住供桌,掌心的青铜碎片烫得惊人。
老村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丫头?
丫头!"她抬头,看见老村长和阿强都在盯着自己,老村长手里的镊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我...我看见前世了。"林夏摸了摸发烫的眼角,指尖沾了湿,"有个女人...应该是我娘,她让我拿好玉佩。
玉佩上有符号,能引我们去囚笼深处。"
阿强猛地站起身,牵动伤口又倒抽冷气:"玉佩?
我爷爷提过,说守墓人和我们陈家(敌对家族)各有半块,合起来是打开古宅核心的钥匙。
可你们家的那块...不是随你娘一起埋了吗?"
老村长弯腰捡起镊子,在药罐里涮了涮:"没埋。"他声音发哑,"那年我跟着你爹守夜,看见你娘把玉佩塞进了后山石缝里。
石缝刻着北斗七星,最北边那颗下头三寸..."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剧烈震颤,"造孽啊,我当年没敢说,怕招来杀身之祸。"
林夏的心跳得像擂鼓。
她抓起青铜碎片冲到院子里,月光正泼在院角的老槐树上,树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网。
她想起前世画面里娘的话,蹲下身用碎片尖端划开树根旁的土——三指深的地方,一块裹着红布的东西露了出来。
红布己经朽了,轻轻一揭,露出半块羊脂玉佩。
玉佩上的符号林夏在青铜碎片上见过,此刻正随着月光的移动,在地面投出一道淡金色的光痕。
光痕延伸着穿过院墙,首指村外的古宅方向。
"找到了。"她捧着玉佩冲进屋,月光顺着她的发梢淌进门槛,"这光痕...应该就是秘密通道的指引。"
阿强凑过来看,伤口渗出的血在他白T恤上晕成暗花:"那陈总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所以才一首追着我们?"
"不止。"老村长重新给阿强包扎好伤口,用布带系紧,"青铜碎片锁着守墓人历代记忆,你们的血又能激活碎片。
明远集团要的是囚笼里的东西——我听收旧物的老张说过,他们老板找风水师看过,说那囚笼里藏着能改命的宝贝。"
林夏攥紧玉佩,掌心被玉的棱角硌出红印。
她想起陈总今晚眼里的贪婪,想起前世灭门时飞溅的血,想起青铜碎片里翻涌的恨。"我们得在他们之前进去。"她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明天子时,古宅后殿的祭台会开,老村长说过那是每月最阴的时候,囚笼的门最松。"
阿强扯了扯她的衣角:"我跟你去。"他指腹蹭了蹭自己的伤口,"血还热乎着呢,说不定能当钥匙。"
老村长突然拍了下桌子:"胡闹!"他枯瘦的手按在供桌上,震得青铜碎片跳了跳,"祭台底下有机关,我年轻时试过,踩错一块砖就会触发石锁。
阿夏,你带着玉佩和碎片,我去引开他们的人;阿强,你守在西墙根,万一有变就吹哨——"他从裤腰里摸出个铜哨,"这是我爹传的,声音能穿三里地。"
林夏看着老村长鬓角的白发,喉咙突然发紧。
前世的记忆里,老村长的爷爷是给她爹打下手的,两家交情能追溯到曾祖父那辈。"不行。"她把玉佩塞进老村长手里,"您年纪大,他们要抓的是我。
明早我去后山取罗盘,阿强去村东头借三轮车,咱们分头准备——"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阿强瞬间抄起桌上的扳手,林夏的青铜碎片再次泛起蓝光。
老村长吹灭油灯,屋里陷入黑暗,只有碎片的光像颗小太阳,在三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
"是乌鸦。"老村长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每年这时候,古宅的乌鸦都会出来觅食。"
林夏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她摸出手机想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你真的准备好迎接这一切了吗?"
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号码。
林夏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鬼使神差点开了。
短信末尾有个链接,她刚要点,青铜碎片突然烫得她松手,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阿强摸黑捡起手机,屏幕光映得他眉头紧皱,"又是神秘人?"
林夏盯着碎片上跳动的纹路,突然想起前世娘临终前的话:"记住,有些真相,比死亡更可怕。"她蹲下身捡起手机,把短信给老村长看。
老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别点。"他说,"我年轻时见过这种短信,是...是当年灭你门的那些人发的。
他们总爱先吓你,再动手。"
夜更深了。
林夏躺在老村长家的土炕上,听着窗外乌鸦的叫声,怀里抱着青铜碎片和玉佩。
碎片的温度慢慢降了,却仍像块活物,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
她想起陈总今晚扭曲的脸,想起老村长颤抖的手,想起阿强伤口里流出的血——那些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
"我准备好了。"她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
风掀起窗纸,送来古宅方向的凉气。
她知道,明天晚上,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月光下摊开。
而她,终于要握住那把钥匙,打开困住两世的囚笼。
墙角的老座钟敲响了凌晨两点。
林夏摸出手机,把神秘人的短信截图发给了自己,然后关机塞进枕头底下。
青铜碎片在她怀里发烫,像团即将燎原的火。
她闭上眼,前世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娘的脸,爹的笑,还有那座刻满符咒的古宅。
这一次,她不会再逃了。
窗外,乌鸦的叫声突然拔高,像道刺破黑暗的箭。
林夏睁开眼,看见月光正穿过窗棂,在墙上投下玉佩的影子。
那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条蛇,又像道光,正朝着古宅的方向蜿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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