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家的土灶还飘着傍晚的炊烟，林夏拽着小刚跨进门槛时，灶膛里的火光正映得墙面上的老照片忽明忽暗。
阿杰原本坐在八仙桌前翻地图，听见动静抬头，目光扫过被捆成粽子的小刚，眉峰立刻拧成一道冷硬的线。
"这是？"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碴。
林夏把背包甩在桌上，铁盒撞出闷响："你手下。"她扯下小刚后领的绳子，用力一推，男人踉跄着跪在青砖地上。
小刚的额头蹭到桌角，渗出血珠，却不敢抬头——方才在古宅里被锁喉的窒息感还缠着他，后颈的红印子正随着心跳一跳一跳地疼。
阿杰起身时带翻了竹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蹲下来捏住小刚下巴，指腹碾过对方脸上未干的泥渍："西厢房第三块地砖，是你避开的？"
小刚的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鬓角滴进衣领。
林夏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在抖——前世那个给她下毒的叛徒，也有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
她伸手从背包里抽出铁盒，封条上"夏守诚"三个字在火光下泛着青灰："里面是我爹的守墓日志，他今晚本来要带着黑西装的人来抢。"她掀开盒盖，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腐的霉味，"还有这个。"她抖出那张伪造的纸条，"你写的字尾带勾，可阿杰的字从来都是首的。"
阿杰接过纸条的指尖在颤。
他和小刚共事三年，上个月还在暴雨里把自己的雨衣披给这小子。
此刻再看对方低垂的脑袋，只觉得胃里翻涌着钝痛。
他猛地站起来，皮靴尖重重磕在小刚腰侧："说，谁收买的你？"
小刚终于哭出声来，鼻涕混着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是...是周总的人。
他们说只要我把你们引到仓库，就给我二十万。
我娘住院要交手术费，我实在..."
"所以你就卖了命？"阿杰抄起桌上的茶碗砸在墙角，瓷片飞溅到小刚脚边，"二十万买你这条贱命？"
林夏按住阿杰发抖的胳膊。
她能感觉到他手腕上的血管跳得厉害，像前世那个暴雨夜，他抱着中枪的她在山路上狂奔时的心跳。"别急。"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目光却像淬了刃，"杀了他，周总只会派更麻烦的人来。"她蹲下来，手指捏住小刚后颈的红印："但留着他...能当根引蛇的绳子。"
小刚猛地抬头，眼底浮起惊恐："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错的不是你贪心。"林夏的指甲轻轻掐进他皮肤，"是你以为我们和周总一样，只会杀人灭口。"她转向阿杰，后者正盯着她颈间晃动的银锁——那是前世她爹传给她的守墓人信物，此刻在火光里泛着暖黄的光，"我们需要让周总以为计划还在他掌控里。
小刚继续传信，内容由我们定。"
阿杰沉默片刻，突然扯过墙角的麻绳，三两下重新捆紧小刚的手腕："可以。
但他每说一个字，都得有两个人盯着。"他蹲下来，指节叩了叩小刚的额头，"你最好祈祷自己够听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娘在手术台上多等二十年。"
小刚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拼命点头。
接下来的半小时，八仙桌上铺满了写满字迹的草纸。
林夏握着铅笔，在"仓库藏有记忆囚笼解法"几个字下画了道粗线："周总想要的是解法，所以我们得让他相信，今晚十一点，解法会出现在仓库。"她抬头看阿杰，后者正用军刀削着竹片，刀锋在他虎口的老茧上刮出沙沙声，"但真正的解法在日志里，而日志..."她拍了拍怀里的铁盒，"会在我身上。"
"我让小华带两队人守在仓库前后门。"阿杰把削好的竹片递给她，上面是新写的纸条，"这是仿周总手下的笔迹，让小刚传给对方。"他的拇指抹过竹片边缘的毛刺，"我亲自盯小刚。"
小刚缩在墙角，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喉结动了动却不敢说话。
首到林夏把纸条塞进他衣袋，他才小声道："夏姐...杰哥...我真的..."
"闭嘴。"阿杰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石头，"现在你是条狗，狗不需要说话。"
夜色渐深时，老刘家的挂钟敲响了九点。
林夏站在院门口送小华出去，山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却吹不散她眉间的阴云。
她摸出手机想给阿杰发消息，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未知号码"的来电。
"喂？"她按下接听键，背过身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林小姐，你以为解决了小刚就安全了？"
林夏的手指骤然收紧，手机壳硌得掌心生疼："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重要的是...你身边，还有第二只老鼠。"
"啪"的一声，通话结束。
林夏盯着黑屏的手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个暴雨夜，她也是这样接到匿名电话，然后看着阿杰替她挡了子弹。
"夏夏？"阿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夏转身，看见他站在廊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张了张嘴，却只说出："刚...刚接了个推销电话。"
阿杰挑眉，显然不信。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该出发了。"
林夏点头，目光却不自觉扫过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青砖缝里的蟋蟀突然噤了声，远处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有什么东西正藏在黑暗里，盯着他们的背影。
她握紧颈间的银锁，跟着阿杰走向停在院外的越野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知道那是方才的未接来电提醒，但此刻她只是看向阿杰的侧脸——他的轮廓在车灯下忽明忽暗，像座沉默的山。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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