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扶着老刘头跨过门槛时，后颈的灼痛还未消退。
山风卷着槐叶扫过她脚踝，像谁在暗处扯了把裤脚。
阿杰肩上的铺盖卷蹭到门框，蓝印花布角扫过她手背，带着老刘头身上惯有的旱烟味——那是比任何警报都真实的安全感。
"到了。"阿杰把铺盖往土炕一撂，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镇东头的老房子比想象中破，漏风的窗棂用塑料布糊着，灶台上堆着王婶刚留下的砂锅，萝卜汤的甜香混着霉味漫上来。
老刘头摸着炕沿坐下，银锁在他胸口晃出细碎的光："小夏的银锁，比当年我那杆猎枪还沉。"
林夏蹲下来替他系好鞋带。
塑料布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照见老人脚边的铜烟杆——他方才执意要带着，说"闻着烟油子味睡得香"。
她指尖触到鞋带结，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老刘家后窗，那道像浸在墨里的眼睛。
"阿杰。"她起身时撞翻了条凳，木头砸地的响惊得老刘头首摸烟杆，"我要回老房子。"
阿杰正在检查后窗的插销，闻言转身时眉峰拧成刀："你疯了？
刚才警车来的时候，槐树后至少还有两个人没露面。"
"正因为他们没露面，才要引出来。"林夏摸出兜里的对讲机，频道里还响着小华方才的汇报——"东墙外围清了，西沟有动静"。
她按下通话键，听见自己声音比想象中稳："小刚，到老房子门口等我。"
阿杰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
他掌心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此刻烫得惊人："解释。"
"小刚是叛徒。"林夏盯着他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他给李明传消息时，我在他鞋底装了追踪器。"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屏幕上小红点正在老房子院心闪烁，"他刚才主动要求断后，现在却提前到了目标点——李明信他，就像信自己的影子。"
阿杰的拇指在她腕骨上碾了碾，突然松开。
他从后腰摸出把短刀，刀鞘拍进她掌心："我在房梁，小华守西墙。"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刮得塑料布哗哗响。
老刘头的烟杆在炕沿敲了敲："小夏啊，你们这些娃娃，总爱把算盘珠子拨得叮当响。"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可算盘珠子要是进了水......"
林夏替他掖好被角，银锁在两人之间晃成一道弧："那我们就把水烧开。"
老房子的木门是虚掩的。
林夏推开门时，霉味裹着铁锈味扑上来——是方才小华开枪留下的硝烟。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堂屋桌上的文件，"李明"两个字还在，像块结了痂的伤疤。
"夏姐。"小刚从里屋走出来，手电光扫过他半张脸。
他左眉骨有道新伤，应该是方才和那三个持械者缠斗时留下的。
林夏记得三天前在仓库，也是这道眉骨，他替她挡了根铁棍。
"消息传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弹壳，金属凉意透过指腹渗进血脉。
小刚点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篁岭诡忆：轮回密室 喉结动了动："李总说半小时后到。
他说......"他突然顿住，手电光晃到她颈间，"您的银锁？"
"给老刘头了。"林夏首起腰，弹壳在掌心硌出红印，"他比我更需要。"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夏和小刚同时转头，月光里晃过几道黑影。
她摸向腰后短刀，却在触到刀柄时顿住——那脚步声太轻，像猫在瓦上走。
"夏姐小心！"小刚扑过来时带翻了条凳，林夏被他撞得踉跄，后腰抵上桌角。
一道寒光擦着她耳际飞过，钉进身后的房梁——是阿杰的位置。
"动手！"阿杰的低吼混着瓦片碎裂声炸响。
林夏反手扣住小刚手腕，却在触到他皮肤时一怔——他的汗是凉的，像浸过冰水。
混战比想象中短。
当李明被按在地上时，他西装领口的钻石袖扣还在闪，映着小华枪口的寒光。
林夏蹲下来，指尖捏住他下巴："说，资本集团要记忆囚笼做什么？"
李明喘着粗气笑，血从嘴角淌到领结上："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他的目光突然越过她肩头，"小夏，你身后的兄弟......"
"砰！"阿杰的枪托砸在他后颈，闷响惊得梁上落灰。
林夏转身时，正看见小华背对着他们，左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华子，外围情况。"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小华猛地转身，脸上的笑比月光还僵："没、没动静。
可能都被解决了。"他的右手在抖，是方才开枪留下的余震？
还是......
林夏摸出兜里的弹壳，轻轻放在桌上。
金属与木桌相碰的脆响里，她看见小华的瞳孔缩了缩——和三天前仓库里，小刚递出追踪器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后窗突然刮进一阵风，吹得文件"哗啦"翻页。
林夏盯着小华裤袋鼓起的形状——像个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
"把李明押到里屋。"她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阿杰，你去检查后墙。"
阿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却在经过小华身边时，有意无意撞了他肩膀。
小华踉跄两步，裤袋里的手机滑出来，屏幕上的对话还亮着："目标己制伏，速来。"
林夏弯腰捡起手机，指尖触到背面的烫——刚发完消息。
她抬头时，小华正盯着她手里的银锁绳结看，那是她方才替老刘头系鞋带时，从他烟杆上蹭到的旱烟味。
"夏姐......"小华的声音发颤，"我......"
"去烧壶水。"林夏把手机塞进裤袋，"老刘头爱喝热乎的。"
月光透过破窗爬上来，在她脚边投下两道影子——一道是自己的，另一道，正慢慢往门口挪。
她摸了摸后颈，血脉里的钥匙还在发烫。
这次，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终于找到了第二颗老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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