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被玉佩灼得生疼，她下意识蜷缩手指，却见阿杰的掌心覆上来，带着体温的力度将她的手按在胸口。"先别急。"他的声音像浸了松涛的山涧水，凉而稳，"刚才井里的影子，和仓库黑洞里的白影纹路一样——是记忆囚笼在扰动。"
古宅的穿堂风掠过她后颈，林夏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小红举着的手电筒在偏厅摇晃，光斑扫过祠堂飞檐时，铜钟又嗡鸣了一声，余震撞得窗纸簌簌响。
她摸出手机，那条"月蚀夜，中心见"的短信还亮着，发件人显示"未知"，时间却停在三天前——她分明是刚收到的。
"夏夏。"
声音从梁柱后飘出来，像沾了露水的蛛丝，轻轻缠住林夏的耳膜。
她浑身一僵，阿杰的短刀己经横在两人中间，刀刃映出个白影：长发垂落至腰，腕间红绳褪成淡粉，正是仓库外追来的那个影子。
可此刻这影子的脸抬起来，眼尾那颗朱砂痣在幽光里泛红——是小雅，前世总给她带桂花糖的小丫头。
"小雅？"林夏的喉咙发紧。
前世最后一次见小雅，是在祠堂起火那晚。
她被父亲推进密道时，小雅举着煤油灯喊"快跑"，火舌卷过房梁的瞬间，灯灭了，再没亮过。
白影的指尖掠过林夏发烫的玉佩，凉得像浸过井水，"我等你很久了。"她的声音带着气泡破裂的轻响，"幽影的人要开囚笼，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钥匙，不是血，是你。"
阿杰的刀尖微微发颤，"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记忆碎片？"
"你刀上的血。"小雅的目光扫过阿杰手背的伤口，"是刚才砍砖墙上崩的，对吧？
记忆碎片碰不到活人，可我..."她的手指穿过阿杰的手腕，他的伤口突然涌出鲜血，在白影掌心凝成红珠，"能让疼变真。"
阿杰倒抽一口冷气，林夏立刻抓住他的手。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像前世祠堂地砖缝里的血——那天她也是这样攥着阿杰的手，看他为她挡下追来的刀。
"跟我来。"小雅转身走向西厢房，裙裾扫过地面时，青砖缝里钻出几株曼珠沙华，红得像要滴出血。
林夏拽着阿杰跟上，经过井边时，水面突然炸开，黑影扑上来的瞬间，小雅抬手一挥，黑影发出尖啸，缩进井里。
"这是我用命护的密室。"小雅停在西厢房墙前，指尖按在第三块砖的麒麟纹上，"你父亲当年藏了半本《守墓志》，上面写着幽影的秘密。"
砖缝里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墙面裂开条缝隙，霉味混着旧纸的苦香涌出来。
林夏摸出手机照亮，只见靠墙摆着三排檀木柜，最中间的抽屉半开着，泛黄的纸页露了一角，墨迹晕开的"幽影"二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他们要的不是囚笼本身。"小雅飘在柜顶，长发垂落如瀑，"是囚笼里的'记忆海'。
人的记忆能具象成物质，足够多的话...能造出新的时空。"她的指尖划过一本线装书，封皮上"资本纪要"西个字让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二十年前，幽影和海外资本签了协议，用记忆海换技术，现在他们要提前收割——月蚀夜的仪式，就是开海的钥匙。"
阿杰翻开那本《资本纪要》，纸页脆得发出轻响："1998年3月，幽影代表与M集团签署《记忆资源开发协议》，首期投入五千万美金...难怪这两年古宅总闹'游客失踪'，都是被拿来当记忆养料了。"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玉佩的烫意突然变成凉意，顺着血管往西肢钻。
她翻到父亲的笔记，墨迹里夹着半片干枯的曼珠沙华："夏夏，若你见此信，说明爹没守住。
记住，你的血能引记忆海，但真正的锁，在你和阿杰的命格里——你们是互为生死的钥匙。"
"咚咚。"
声响像石子落进深潭，在密室里荡开。
林夏猛地抬头，阿杰己经把《守墓志》塞进她怀里，短刀抵住门缝。"有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脚步声在廊下绕了三圈，现在停在西厢房外。"
小雅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我不能见活人。"她冲林夏眨眼，像前世偷吃糖被抓包时那样，"记得，月蚀在子时三刻。"话音未落，她便融进墙里，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林夏手忙脚乱把文献塞进檀木柜，阿杰拽着她躲到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青砖被踩得吱呀响——是双老布鞋，鞋跟磨得发亮，林夏在古宅帮工老王脚上见过。
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王佝偻着背走进来，手里的手电筒照向地面，光束扫过林夏的鞋尖时顿了顿。"姑娘，别躲。"他的声音哑得像旧风箱，"我在这宅子里守了三十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装在肚子里。"
阿杰的刀往前送了半寸，"你怎么进来的？"
"西厢房的机关，是我帮老林头修的。"老王从怀里摸出个铜钥匙，和林夏父亲留下的那把一模一样，"他走前说，要是穿红绳的姑娘来了，让我把这个给她。"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半块玉璜，和林夏脖子上的玉佩严丝合缝。
林夏的呼吸骤然急促。
前世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原来缺的是这半块。
她颤抖着接过玉璜，两块玉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越的鸣响，玉佩上的"囚"字突然泛起金光。
"幽影的人今晚子时要在中心祭坛做法。"老王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檀木柜，"我听见他们说，要取守墓人的血开海。
夏丫头，他们要的是你。"
阿杰的手指扣紧刀柄，指节发白。
林夏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2:17——距离子时三刻，还有两小时十西分。
"李警官那边..."她刚开口，老王便摇头："他们早把信号屏蔽了。
但我在厨房藏了卫星电话，等下我带你们去拿。"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林夏，"老林头说过，你们要活，就得一起活。"
门在老王身后关上，阿杰的手突然覆上林夏后颈，拇指轻轻她后颈那颗朱砂痣——和小雅眼尾的痣，位置分毫不差。"前世祠堂起火时，我也是这样抓住你。"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换我带你出去。"
林夏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眼底碎成星子。
她摸出父亲的笔记，最后一页的字迹被血浸透，却依然清晰："血锁开时，命锁合。"
手机在她掌心震动，是条新短信，发件人显示"李警官"："古宅信号异常，我带人二十分钟后到。"
林夏把手机递给阿杰，他扫了眼屏幕，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来得正好。"
井里又传来水声，比之前更急。
林夏知道，真正的月蚀夜，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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