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外的月光被云层啃去一角,林夏跟着老王往厨房走时,鞋跟磕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阿杰走在最后,刀柄上的缠绳被掌心汗浸得发滑,他的目光扫过廊下每一处阴影——檀木柱上的铜钉泛着冷光,像极了前世祠堂里射来的子弹。
"到了。"老王停在厨房门口,灶台上的积灰里压着个黑色铁盒。
他掀开盒盖时,锈屑簌簌落在林夏脚边,露出里面裹着油布的卫星电话。"电池充好了,信号能穿屏蔽层。"老人的手指蹭过话机按键,"老林头说,这东西要等血玉合了才能用。"
林夏的指尖刚触到话机,后颈突然泛起灼热。
前世父亲将半块玉佩塞进她手心时,也是这样的温度——那时祠堂外的火舌正舔着房梁,他咳着血说:"夏儿,带着它找阿杰,你们的命...拴在一块儿。"
"我来拨。"阿杰抽走话机,拇指在键盘上顿了顿,"你说号码。"他的手背青筋凸起,像在压制某种震颤。
林夏报出李警官的手机号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像被风吹散的棉絮。
电话接通的瞬间,电流杂音里传来李警官的喘息:"小林?
信号时断时续的,你们在哪儿?"
"古宅西院厨房。"林夏抓着阿杰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幽影的人今晚子时要在中心祭坛做法,他们要我的血开海。
老王说的,他有半块玉璜,和我玉佩合上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脆响:"我查过档案,'幽影'是境外资本包装的文物走私组织,三年前在江西盗过宋代皇陵。
但...目前没有首接证据指向他们和古宅有关联。"李警官的声音放轻,"局里只能以失踪案立案,我带两个便衣过来,算个人帮忙。"
阿杰的刀突然出鞘三寸,冷光映得灶膛里的灰簌簌飘落:"需要什么证据?
他们现在就在宅子里!"
"小同志,我理解。"李警官的叹息透过电流刺进耳膜,"但法律要的是录像、人证、物证链。
你们尽量拍些他们活动的影像,最好能找到祭坛位置——"
话没说完,厨房后窗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
阿杰的刀己经横在胸前,林夏感觉他的手臂绷得像铁铸的,连带着自己被扯到身后。
老王却只是扶了扶老花镜:"是老张,村东头的,爱捡灶膛里的炭渣写字。"
门帘被粗粝的手指掀起,进来个裹着灰布衫的老头。
他腰间别着烟袋,火星在暗处明明灭灭,照出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夏丫头,我晌午在北墙根儿瞅见了。"烟袋锅子磕在灶台上,"三辆黑车,车牌用泥糊着,下来的人胳膊上都戴着银链子——和去年来收山货那拨人一样。"
林夏的呼吸骤然一滞。
前世她躲在柴房时,也见过这样的银链,在火把下泛着冷光,然后那些人举着枪冲进祠堂,父亲的血溅在她脸上,温热得像要把她烫穿。
"他们搬了七口红漆箱子。"老张从怀里摸出团皱纸,展开是歪歪扭扭的画,"箱子上刻着鸟,爪子抓着颗珠子,和你脖子上那玉璜的纹路像得很。"
阿杰接过纸时,指节擦过老张粗糙的掌心。
林夏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最终只说:"谢谢。"
手机在林夏口袋里震动,这次不是短信提示音,是老式BP机的"滴滴"声——她前天才换的新手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掏出来的瞬间,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今晚子时,古宅中心见。"发件人显示"未知",时间显示23:27。
林夏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寸,没敢碰。
前世祠堂起火前,她也收到过这样的短信,是用父亲的旧BP机发的,内容只有"快走"。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父亲被押着发的,他用摩斯密码在"走"字里藏了"祭坛"两个字。
"是陷阱。"阿杰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他的拇指压住林夏手背,"也可能是机会。"
林夏抬头看他,月光从破损的窗纸漏进来,在他眼尾投下阴影。
那里有道极浅的疤,是前世他替她挡刀时留下的——当时子弹擦着她后颈飞过,他扑过来的瞬间,刀尖划开了自己的脸。
"去。"她把手机塞进阿杰掌心,"父亲笔记最后一页写'血锁开时,命锁合',现在玉璜合了,血锁该开了。"
阿杰的拇指着她后颈那颗朱砂痣,像在确认什么。
林夏感觉有温热的气息落在额角,他说:"我数过,前世我们死了十七次。
这次,我要数到'活'。"
厨房外的井突然发出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井壁上。
林夏打了个寒颤,看见自己映在卫星电话上的脸——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的光,和玉佩上"囚"字的金光重叠在一起。
老张突然抓起她的手,把个铜铃塞进她掌心:"这是我娘留下的,说古宅井里锁着'守魂',铃响三声能镇邪。"他的手冷得像块石头,"你们要是看见红箱子...跑。"
"知道了。"林夏把铜铃系在手腕上,铃铛轻响,像极了前世祠堂里那口老钟的声音。
那时她总爱拽着父亲的衣角去撞钟,钟声里混着他的笑声:"夏儿,这钟是给咱们守墓人报平安的。"
阿杰的手表在暗处发出幽绿的光,23:45。
"该走了。"他抽出腰间的刀,刀鞘磕在灶台角上,发出清越的响,"中心祭坛在戏楼地下,前世我跟着他们挖了三天地道。"
林夏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两块玉璜碰在一起,又发出清越的鸣响。
她看见阿杰的刀身上映着自己的脸,眼神比任何一世都坚定。
井里的水声突然变急,像有千万只手在拍打着水面。
林夏想起老王说的"月蚀夜",抬头看天——月亮己经被啃成了月牙,西周泛着诡异的红,像滴在墨里的血。
"走。"阿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这次,我们一起活。"
他们推开厨房门时,穿堂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进来,扫过老张脚边的炭灰,在地上画出个模糊的"囚"字。
林夏踩过那字时,后颈的朱砂痣突然灼痛——她知道,真正的月蚀,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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