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的土坯房飘着陈茶味，油灯在木桌上投下昏黄光晕，灯芯偶尔噼啪炸响，惊得林夏后颈的汗毛跟着颤了颤。
她盯着老张布满老茧的手——此刻那双手正把粗瓷茶碗推到她面前，碗底与木桌摩擦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前世祠堂里香灰落在青铜炉沿的声音。
"小夏妹子说的在理。"老张抽了抽鼻子，旱烟杆在桌沿敲了敲，火星子溅在裂开的木纹里，"现在这世道，网上的风刮得比山火还快。
上回村头王二家的猪丢了，发个视频转天就上了热搜。"他浑浊的眼睛亮起来，"要是咱们散布点古宅闹鬼的谣言......"
"不是闹鬼。"林夏打断他，指尖无意识着裤兜里的匕首柄，"要真真假假掺着来。
比如古宅地基下有古墓，或者说资本集团在偷运文物——他们最怕舆论查账，一闹大就得分人去公关。"她喉咙发紧，想起三天前在地下室看到的监控画面里，那些穿黑西装的人搬着密封箱往卡车上装，"只要能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仪式'上扯开......"
"还得再加两条虚线索。"阿杰突然开口。
他坐在木凳上，脊背挺得像根松枝，台灯在他下颌投出阴影，"比如有人目击他们往河里倒化学药剂，或者说古宅里藏着传染病源。
多线干扰，他们查起来顾头不顾尾。"他转动着手机，屏幕上是刚翻到的资本集团子公司财报，"上周他们刚收购了本地新闻网，单靠一个谣言可能被压下去。"
林夏猛地抬头，与他目光相撞。
窗外的月光漏进半开的窗，在他眼尾镀了层银。
她忽然想起前世祠堂里那面青铜镜，镜中倒影总比现实多些棱角——此刻的阿杰，倒真有几分前世那些穿马褂的族老模样，冷静得像块淬过冰的铁。
"就这么定。"老张一拍桌子，茶碗跳了跳，"我让我家小孙子明早发视频，他那手机玩得比我转。"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根烟点上，火星子映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不过......"他声音突然低下去，"昨儿后半夜，我瞅见东墙根有手电筒光。
不是咱村的，照的是那棵老槐树下的土。"
林夏的手指在桌下掐进掌心。
老槐树——前世她爹总说那是守墓人的标记，树根下埋着第一代守墓人的骨殖。
她想起西厢房铁盒里那张泛黄的图纸，图纸角落用朱砂写着"幽影锁魂处"，此刻后颈又泛起灼痛，像有根细针在皮下游走。
"咚——"
突然的脚步声惊得油灯晃了晃。
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
那声音由远及近，踩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混着夜风吹动玉米叶的沙沙响，像根绳子勒紧了林夏的喉咙。
阿杰己经站起，挡在她身前，左手虚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从地下室捡来的短刀。
老张的烟掉在地上，火星子在青砖缝里明灭。
"老张叔？"外头传来压低的男声，"李队让我送东西。"
林夏的肩膀松懈下来，却发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老张摸黑走到门边，拉开条缝，接进个牛皮纸信封。
借着重新点亮的油灯，能看见封皮上李队的字迹："内部急报"。
阿杰抽出里面的照片，瞳孔微微收缩。
林夏凑过去，照片上是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会议室争吵，其中一个秃头男人拍着桌子，嘴角的白沫都被拍立得拍了下来。"资本集团二把手周延最近在查财务漏洞，"阿杰指尖划过照片背面的备注，"他怀疑主脑要启动的'最终仪式'会牵扯出三十年前的旧案，怕引火烧身。"
"机会来了。"林夏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周延这种人，最怕利益受损。
要是能把'仪式'和他的黑账绑在一块儿......"
"得找个中间人递话。"阿杰迅速翻着照片，"李队说周延每个周三晚去城南茶楼，带的保镖不超过西个。"他抬眼望她，目光像把淬了火的刀，"我去接触他，你......"
"不行。"林夏打断他，声音突然拔高，"要去一起去。
上回在地下室，要不是你拉我躲进暗格......"
"小夏妹子。"老张突然插话。
他蹲在地上捡烟蒂，白发在灯光下泛着灰，"我守着古宅三十年，墙根底下哪块砖松了都知道。
你们去办大事，我在这儿盯着——要是有生面孔往宅子里钻，我学三声猫头鹰叫。"他浑浊的眼睛里浮起笑纹，"我家那只老黄狗，比警犬还灵。"
林夏鼻子一酸。
她想起前世被灭门那晚，也是个这样的月夜。
她缩在祠堂供桌下，听见院外的枪声，还有隔壁王婶喊"快跑"的尖叫——后来她才知道，王婶的儿子在镇上当警察，和老张是拜把子兄弟。
"那就这么分。"阿杰伸手按住老张的肩，力度不轻不重，"后半夜两点，我和林夏从后山小路绕到西墙。
老张叔每隔半小时到院外转一圈，听见异常动静立刻撤到村东头老杨树下——李队的人在那儿守着。"
老张重重点头，起身时膝盖发出"咔"的响。
他摸出块黑布蒙住油灯，只留豆大的光："我这就去喂狗。"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冷风灌进来，卷走桌上半张草稿纸。
林夏看见纸上自己写的"谣言"二字被吹到墙角，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夜色更深了。
林夏跟着阿杰摸出村口，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扑在脸上。
她把帽檐压得更低，目光扫过路边的老槐树——树影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等她再看，只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跟上。"阿杰的声音像片落在她耳边的羽毛。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脚尖避开路上的碎石，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林夏摸着裤兜里的匕首，刀柄的"破囚"二字硌得手心发疼。
她想起西厢房铁盒里的半块玉牌，玉牌背面刻着"轮回止于此"，此刻后颈的灼痛又涌上来，像是某种催促。
转过山坳，古宅的飞檐己经在望。
林夏的心跳突然快了三倍，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阿杰突然停住，她差点撞上去。
他侧耳听了听，低声道："不对，护院的狗没叫......"
"唰——"
一束强光突然刺破黑暗，像把银色的剑劈开夜幕。
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呜——呜——"震得林夏耳膜发疼。
她下意识抓住阿杰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肌肉。
两人同时退进路边的灌木丛，树叶刮得脸生疼。
林夏望着古宅方向亮起的灯火，看见几个黑影举着对讲机奔跑，其中一个的西装袖扣在月光下闪了闪——和三天前监控里搬密封箱的人，戴的是同一款。
阿杰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他凑近她耳边，呼吸扫过耳垂："他们发现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刀刃般的冷硬，"准备......"
警报声里，林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望着古宅墙头晃动的探照灯，突然想起前世最后那夜——也是这样的强光，这样的警报，然后是子弹穿透祠堂木门的声音。
她握紧阿杰的手，指节发白。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松开。
作者“红山朝阳”推荐阅读《篁岭诡忆：轮回密室》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T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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