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电筒的白光划破黑暗时，林夏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那束光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精准地扎在了她怀里的羊皮书上——金线纹路正闪烁着如活物般的金光，顺着指缝钻了出来，在阿杰的手背上烙下了一小块金色的斑点。
“就是那儿！”为首男人的皮鞋声突然在两步外停了下来，林夏甚至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小吴，把强光手电拿过来。”
阿杰的手指在她腰间收紧。
林夏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隔着布料硌人，那是长期握考古工具留下的痕迹。
三天前在村口老槐树下，他也是用这双手帮她捡起摔碎的摄像机，说“我帮你修”，语气就像一块淬了冰的玉。
可此刻他的指节发白，体温透过衬衫渗了进来，烫得她肋骨生疼。
“准备。”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尾音就像被刀削断的琴弦。
“我数到三——”
“当。”
一声轻响从石壁另一侧传来，就像水滴进深潭。
林夏猛地抬起头，看见阿杰的食指还抵在潮湿的石壁上，指腹泛着青白。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就像风穿过瓦当，但足以让为首男人的手电筒偏了半寸。
“什么动静？”拿着强光手电的小吴转了个方向，光束扫过石棺上雕刻的牡丹。
“可能是老鼠？”
“去看看。”为首男人的皮鞋跟碾过碎石。
“两个人一组，别落单。”
林夏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羊皮书的金光还在往阿杰手背上爬，她咬着牙把书往他的背包里塞——夹层的拉链卡住了，她急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阿杰突然低下头，用牙齿咬住拉链头。
“别抖。”他的声音闷在背包上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手腕上，拉链“咔”的一声滑到了底。
“头儿！这边有个密道！”小吴的叫声从石棺另一侧传来。
阿杰拽着她往反方向跑去。
密道低矮得就像被巨手压扁的喉咙，林夏的额头撞在了凸起的石块上，火辣辣地疼。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石棺被推开了。
她能听见男人的骂声混着回声：“追！那丫头的DNA值今晚必须测到峰值！”
“峰值？”阿杰的脚步顿了顿，侧脸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他们在等你的血脉觉醒？”
林夏没时间回答。
密道里的风突然变凉，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
阿杰的手突然松开了，她踉跄着走了两步，撞在了一片粗糙的砖墙上——是出口！
半块青石门板斜倚着，爬满藤蔓的缝隙里透进了月光。
“走！”阿杰推着她钻了出去，自己转身用肩膀撞向门板。
“咔”的一声，生锈的门轴发出垂死的哀鸣，门板轰然落下，将追兵的叫骂声截断在了石墙内。
古宅外的空气带着夜露的凉意。
林夏扶着院墙上的砖雕喘着气，月光漫过她的鞋尖，在青石板上投下了两个交叠的影子。
阿杰背靠着墙，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进了领口。
他的背包拉链没拉严，羊皮书的边角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陈旧的黄色。
“他们说‘基因库’。”林夏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出了她苍白的脸。
“三天前我偷听到他们提过这个词，当时以为是录音笔故障。”
阿杰掏出帕子擦手，动作突然停住了——他手背上的金斑还没褪去，就像一块融化的蜜蜡。
“我爷爷临终前说过，破墓血能引动守墓血。”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现在看来，不止引动。”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林夏顺着声音望过去，西厢房的屋檐下，监控摄像头的红灯正一明一灭。
“分开。”她扯了扯阿杰的袖子。
“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去查民俗队的帐篷，我去看监控。两小时后祠堂见。”
阿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把背包塞进她怀里。
“书你拿着。”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她的手背。
“别信摄像头，他们可能改了线路。”
林夏贴着墙根往西厢房挪去。
监控的红灯在视野里越来越大，就像一只不闭眼的独眼。
她躲在廊柱后，看见民俗队的卡车开进了后院，车厢里堆着银色的箱子，箱身上的标签被雨水泡得模糊，但“生物样本”西个黑字还清晰可见。
领队正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
“林小姐的DNA匹配度到90%了。”西装男推了推金丝眼镜。
“今晚零点，她的血脉峰值会和民国二十三年的锁魂阵共振——”
“够了！”领队打断了他，喉结动得厉害。“我只要钱。”
林夏的手机在掌心发烫。
她举高镜头，指尖发抖，第一张照片虚成了一片白。
第二张终于清晰了：西装男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血色的珊瑚珠串——和三天前在古董店看见的那串一模一样，当时老板说“这是民国破墓张家的家传”。
太阳穴突然像被锥子扎了一下。
林夏扶住廊柱，指甲陷进了木头里。
有滚烫的东西从脊椎往上窜，就像岩浆漫过血管。
她眼前闪过一些碎片：血月挂在古宅的飞檐上，石棺里的女尸穿着月白色的旗袍，镜子中的自己正举起一把青铜匕首，刀尖上的血滴进石缝，发出“嗤”的轻响。
“夏夏？”
幻觉里的声音让她打了个寒颤。
林夏踉跄着往假山后跑去，裙角勾住了青砖缝，撕开了一道小口。
石凳上落满了松针，她坐下去时，有尖刺扎进了大腿，疼得清醒了些。
月光透过松枝洒在脸上，她摸向后颈——那里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以前从未注意过，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西厢房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林夏缩紧肩膀，把背包压在肚子上。
羊皮书隔着布料贴着皮肤，就像一块烧红的炭。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松涛声，突然想起羊皮书上的话：“血脉相引，方得开笼。”
而此刻，她后颈的胎记正在发烫，就像一块被唤醒的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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