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幽蓝光芒像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气，彻底沉入黑暗。
林夏后颈的灼热感却愈发清晰，仿佛有根细针正顺着脊椎往脑仁里钻。
阿杰的掌心还扣着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根锚，把她晃得发晕的神智拽回实处。
“把手机给我。”她喉咙发紧，另一只手摸索着去碰他的口袋。
阿杰没说话，却先一步把手机电筒打开，暖黄的光斑落在石棺上——藤蔓纹路里的血渍还在往下淌，滴在六芒星阵上腾起细小的烟雾，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林夏盯着那些蠕动的藤蔓，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民宿阁楼翻到的旧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守墓人林老九用血写过：“囚笼之锁，以血为引，藤缠六芒，目闭则生。”她后颈的胎记突然又烫了一下，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她。
“符号。”她拽了拽阿杰的袖子，“和日记里的锁文一样。”
阿杰的手机光下移，照到石棺盖沿的刻痕。
他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抽出个牛皮本，快速翻到夹着老照片的那页——照片里是半本烧毁的族谱，边缘歪歪扭扭画着六芒星和藤蔓。
“对比过三次。”他拇指蹭过照片上的纹路，“连闭合眼睛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石棺又发出“咔”的轻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林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石棺侧面，在藤蔓与六芒星交缠的位置停住——那里有个凹陷的圆点，刚好能嵌进她后颈的胎记形状。
“阿杰。”她回头，看见他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我需要碰它。”
“不行。”阿杰的短刀“噌”地弹出半寸，刀尖却虚虚抵在石棺上，没碰到她的手，“上回你碰石面，夜明珠全灭了。”
“可我的血在烧。”林夏把后颈的头发撩起来，胎记处的皮肤己经红得发亮，“这是钥匙，记得吗？”
阿杰的喉结动了动。
他收起短刀，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红斑——很烫，像块烧红的炭。
“数到三。”他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如果有异动，我拉你退三步。”
林夏深吸一口气，指尖压上那个凹陷。
石棺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比心跳还密。
阿杰的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可她却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一切——咚，咚，咚，和石棺里的响动渐渐合上了节奏。
“开了。”阿杰突然松开手。
林夏这才发现石棺盖不知何时错开了半尺，幽蓝的光从缝隙里涌出来，照亮了石棺内部。
一具女尸躺在里面。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尾点着朱砂痣，身上的月白色旗袍绣着缠枝莲，像是刚躺进去不过三两天。
林夏的膝盖突然发软——这张脸，和她镜子里的自己，像到连左眉骨的小痣都分毫不差。
“民国二十三年。”阿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戴上了白手套，正翻看着女尸手边的青铜匣，“棺角刻着入殓日期，和你前世记忆里灭门那晚，是同一天。”
林夏没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女尸胸口的羊皮书上，金线装订的封皮上，用篆字写着《囚笼志》。
她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书脊，女尸的手指突然动了——苍白的指甲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冷得像块冰。
“操！”阿杰的短刀瞬间抵住女尸的咽喉，却在看见林夏表情时顿住。
林夏盯着女尸的眼睛，那双眼闭着，可睫毛却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沉睡中感知到了什么。
“她不是敌人。”林夏轻轻抽回手，女尸的手指顺从地松开，“她是我。”
羊皮书在掌心沉得惊人。
林夏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记忆囚笼，以魂为牢，以血为钥。守墓人需以命封魂，若囚笼破，守墓血脉将堕轮回，首至寻回所有记忆，重铸锁魂阵。”
阿杰凑过来看，呼吸扫过她耳尖：“所以你每次死亡重生，是因为记忆碎片没找全？”
“上面说，锁魂阵需要守墓血和破墓血。”林夏的手指停在某段朱批处，“破墓血……是你家？”
阿杰的身体僵了僵。
他家族的秘密，他从小听到大的“灭门仇人”，此刻正用最冷静的字迹躺在泛黄纸页上：“破墓者，守墓之劫，亦为守墓之匙。血脉相引，方得开笼。”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像是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由远及近。
林夏的手指猛地攥紧书页，阿杰己经抄起背包，拽着她往石棺后的暗角躲。
两人背贴着石壁，林夏能清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阿杰刻意放轻的呼吸。
“检查每个角落。”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的鼻音，“那丫头的DNA检测显示她进了后山，肯定在这附近。”
林夏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认出这是前几天跟踪她的“民俗考察队”领队的声音——他们举着“文化保护”的牌子，可她在他们帐篷外偷听到过“基因库”“记忆提取”这样的词。
“头儿，这儿有个石棺。”另一个声音响起，手电筒的白光扫过他们藏身的角落。
林夏赶紧把《囚笼志》往怀里塞，可书脊上的金线不知怎的突然泛起微光，在黑暗中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睛发疼。
阿杰的手掌按在她腰上，力度重得几乎要淤青。
林夏屏住呼吸，看着那束白光在石棺上停顿，然后缓缓转向他们——
“等等。”为首的男人突然开口。
他的脚步声停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你们觉不觉得……那边有光？”
林夏低头。
羊皮书的缝隙里，正渗出一缕极淡的金光，像活物似的，顺着她的衣襟往阿杰的手背爬。
阿杰的喉结动了动，在她耳边轻声说：“准备跑。”
可那束光却越变越亮，终于，为首男人的手电筒准确无误地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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