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后脑勺抵着青石板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睫毛颤了颤，首先捕捉到的是阿杰带着鼻音的低唤：“林夏？林夏你醒醒。”那声音像浸在水里，模糊又急切。
等瞳孔逐渐对焦，她看见阿杰的脸近在咫尺，额发垂下来扫过她鼻尖，眼尾泛红，指尖正掐着她虎口——怪不得疼。
“我...这是在哪？”她声音哑得像砂纸，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意识回笼的瞬间，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祠堂月洞门外的人影、水晶碎片里母亲的笑、血管里发烫的流动感，还有最后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阿杰的手立刻松了，却没松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你昏过去十分钟了。”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六芒星胎记，“刚才你后颈烫得吓人，像块烧红的铁。”
林夏下意识去摸后颈，指尖触到的皮肤还残留着灼痕。
她忽然想起水晶碎片里母亲的笑，想起那些轮回里重复的死亡——每一次重生前，后颈都会先泛起灼热。
原来不是痛觉的前兆，是钥匙在苏醒。
“我看到了。”她盯着阿杰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六芒星，声音轻得像叹息，“民国二十三年腊月廿八，雪下得很大。我跪在祠堂前，泥土里全是碎瓷片，扎进掌心。我娘抱着我，血浸透了她月白的棉袍，滴在我手背上，比雪还烫。”
阿杰的手指在她手腕上微微发颤。
他没说话，只是用拇指在她腕骨上慢慢画圈，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动物。
林夏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发现他耳尖通红——这个总把情绪藏在镜片后的男人，此刻连睫毛都在发抖。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他说，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是怕惊飞什么，“我们需要更多线索。”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发，指节擦过她耳垂时顿了顿，“去小祠堂吧，水晶碎片...还有你看到的那些，应该和那里有关。”
林夏撑着地面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偏厅的青砖地上，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阿杰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伸手拉她，掌心有薄茧，是之前撬暗门时磨的。
她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膝盖刚首起就发软，阿杰立刻揽住她腰——动作太急，两人的肩撞在雕花博古架上，一串青瓷茶盏叮铃哐啷摔下来。
“小心！”阿杰把她往怀里带，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个茶盏，碎片扎进布料的声音刺得林夏心尖一缩。
她抬头，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
“我没事。”他说，却没松开手臂，“走慢点。”
小祠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是阿杰之前留的应急灯。
林夏跨进门的瞬间，脚腕被什么硌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地上躺着半块水晶碎片，暗褐色液体己经凝固，像块干透的血渍。
“你昏过去前，这里的光雾突然散了。”阿杰弯腰捡起碎片，指腹蹭过那些暗褐，“我查过，这是守墓人一族特有的血契——用活人的血养记忆，等血脉觉醒时激活。”他顿了顿，把碎片塞进林夏掌心，“你后颈的六芒星，和我手背上的，都是血契的标记。”
林夏捏着碎片，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她忽然想起前世跪在雪地里时，母亲咬破指尖在她后颈画的符号——原来不是普通的胎记，是用血种下的钥匙。
“壁画。”她突然抬头。
阿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祠堂后墙挂着幅松鹤图，墨色有些发暗，右下角的鹤爪似乎比记忆中多了道裂痕。
林夏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鹤眼——那是用金粉点的，此刻金粉下竟露出一线青灰色石纹。
“这里不对。”她沿着石纹摸索，红山朝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指甲卡在一道极细的缝隙里，“松鹤图是贴上去的。”
阿杰立刻掏出手机打光。
冷白的光线下，壁画边缘果然泛着毛边，是用浆糊粘在青石板上的。
林夏扯住毛边一拉，“刺啦”一声，整幅画应声而落，露出后面的青石板墙——石板正中央，刻着个和两人身上一样的六芒星。
“咔嗒。”
细微的机括声从墙内传来。
林夏后退半步，就见六芒星中心的石块缓缓凹陷，整面墙像被推开的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霉味混着潮土味涌出来，阿杰立刻把她往身后拉，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我先去。”他说，侧着身挤进去，“跟着我的脚印，别碰墙。”
暗道比想象中狭窄，林夏弯腰跟着，肩膀擦过潮湿的石壁，青苔蹭了满袖。
阿杰的手机光在前面晃动，照出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有些是新的，带着泥；有些己经发黑，像是几十年前留下的。
“到了。”阿杰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林夏抬头，暗道尽头是扇半开的石门，门内透出幽蓝的光。
她挤过去，就见门内是个圆形密室，西壁嵌着夜明珠，幽蓝的光里，正中央摆着具一人高的石棺。
石棺盖沿刻满符号：六芒星、缠绕的藤蔓、闭合的眼睛，和林夏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她往前走了两步，心跳突然快得发疼，后颈的六芒星开始发烫，像是有什么要破皮而出。
“别动！”阿杰抓住她手腕，手机光照在石棺前的地面上——那里用朱砂画着巨大的六芒星阵，阵眼处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己经凝固成深褐色。
“这是血祭阵。”他声音发沉，“用活人的血引魂，把记忆封在...石棺里？”
林夏的目光落在石棺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石棺表面的符号在动，藤蔓纹路像活了似的，正顺着石纹往六芒星中心爬。
她挣开阿杰的手，伸手摸向石棺——指尖刚碰到石面，整间密室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下去。
幽蓝转作昏黄，像是有人掐住了光源的喉咙。
林夏的后颈烫得厉害，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阿杰抽刀的轻响。
“阿杰。”她转身，就着最后一点光看见他绷紧的脸，短刀在他手里泛着冷光。
“我在。”他说，声音稳得反常，却悄悄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不管里面是什么，我——”
“砰！”
石棺突然发出闷响。
林夏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她看见石棺盖边缘裂开条缝，幽蓝的光从缝里渗出来，照出石棺上的藤蔓纹路——那些藤蔓正在流血，暗红色液体顺着石纹往下淌，滴在血祭阵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阿杰的短刀抵住她后腰，把她往身后压得更低。
林夏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她额头上。
她伸手握住他持刀的手，掌心全是汗，却觉得安心。
“别怕。”她轻声说，“钥匙在我身体里，锁在你血脉里，门...就在这里。”
石棺盖又动了动，这次的声响更清晰，像是有人在里面推。
阿杰的手指在她手心里蜷了蜷。
林夏抬头，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
“准备好。”他说，“不管里面出来什么，我们一起。”
黑暗中，石棺的裂缝越来越大，幽蓝的光漫出来，在两人脚边织成一片海。
林夏望着阿杰手背上的六芒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炸开——是钥匙，终于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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