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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的宝贝黄皮子棉袄

小说: 黄皮子传说   作者:老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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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宝贝黄皮子棉袄》

爷爷的樟木箱锁着的时候,总能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响动,像有谁在用爪子挠木头。我问爷爷里面藏着啥,他总眯着眼睛抽旱烟,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得当当响:"是黄仙在打盹呢,吵醒了要犯忌讳。"

首到我八岁那年立冬,爷爷才打开了那口箱子。樟木的香气混着点说不清的腥甜涌出来,呛得我打了个喷嚏。箱子里铺着块蓝布,布上躺着件黄皮子棉袄,土黄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领口缝着块红布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是奶奶生前的手艺。

"这可不是普通的袄子。"爷爷把棉袄捧出来,枯瘦的手指在皮毛上轻轻,"是救命的恩物。"

那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事了。爷爷刚满十六,跟着村里的猎户进长白山找参。那年冬天雪下得邪乎,齐腰深,他们在老林子里迷了路,干粮吃完了,火折子也受潮灭了。同行的两个猎户冻僵在雪地里,爷爷也快撑不住了,蜷在一棵被雷劈过的老松树下,意识模糊间,感觉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脸。

"是只黄皮子,浑身雪白雪白的,眼珠子亮得像两颗黑琉璃。"爷爷的声音飘远了,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它叼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往我嘴里塞。那肉腥得很,可我当时顾不上,嚼了两口,居然缓过点劲来。"

天亮后,爷爷才发现那黄皮子的后腿上有个铁夹子印,血痂结得厚厚的。他猛然想起,前几天路过一片乱石岗时,曾见过一只被夹子困住的白黄皮子,当时心善,顺手撬开夹子放了它。

"它是来报恩的。"爷爷摸了摸棉袄的袖口,那里的皮毛比别处薄些,"它看我冻得首哆嗦,竟趴在我胸口,用自个儿的体温焐着我。等我被路过的马帮救下时,它己经没气了,皮毛却还是暖的。"

后来爷爷才知道,那白黄皮子是山里修行了百年的黄仙,褪下自个儿的皮救他,等于折了大半道行。马帮里的老把头会鞣制皮毛,用它的皮做了这件棉袄,还在领口缝了块红布,说是用黄仙的血混着朱砂染的,能避邪祟。

"这袄子邪性得很。"爷爷把棉袄叠好,放回樟木箱,"脏了不能用水洗,得用松针擦;晚上不能放在地上,得搁在高处;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女人的手碰,尤其是来月事的女人,说是会污了黄仙的灵气。"

我当时只当是老人们的迷信,没往心里去。首到十三岁那年,村里的二丫来我家玩,偷偷打开樟木箱,摸了摸棉袄的领口。当天晚上,二丫就发起高烧,说胡话,梦里总喊"黄仙饶命",请来的神婆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撮黄皮子毛,毛色雪白雪白的。

爷爷赶紧把棉袄取出来,对着长白山的方向烧了三炷香,又往二丫家送了一篮鸡蛋,说"是小辈不懂事,冲撞了黄仙"。第二天,二丫的烧果然退了,只是从此再也不敢靠近我家的樟木箱。

从那以后,我对这件棉袄多了几分敬畏。每年入秋,爷爷都会把它取出来晒,阳光透过院子里的老榆树,在皮毛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总能看见几撮新的白毛落在棉袄上,像是那黄仙还在悄悄添补自己的皮。

爷爷七十岁那年冬天,得了场重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摇头叹气,说准备后事吧。奶奶把棉袄盖在爷爷身上,摸着他的手哭:"你可不能走,黄仙还护着你呢。"

那天夜里,我守在爷爷床边,迷迷糊糊中看见一只白黄皮子从窗缝里钻进来,跳到炕沿上,用鼻子蹭了蹭爷爷的脸,又蹭了蹭那件棉袄。棉袄突然冒出淡淡的白气,像是有热气在里面流动。

第二天一早,爷爷居然醒了,喝了大半碗粥,精神头好了不少。他摸着棉袄,嘿嘿笑:"老伙计,还真舍不得我走啊。"

从那以后,爷爷总说,黄仙的魂儿附在棉袄上,陪着他呢。有时半夜醒来,会看见棉袄的边角微微动一下,像是有人在调整姿势;有时放在桌上的旱烟,第二天会出现在棉袄的口袋里,烟锅里还塞满了新的烟丝。

爷爷走的时候,是个落叶纷飞的秋天。他躺在床上,盖着那件黄皮子棉袄,脸上带着笑,像是睡着了。临终前,他抓着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记住,这袄子......要传给家里的男丁,一辈传一辈,不能让它蒙尘。"

如今爷爷走了十年,我也成了家,有了个儿子。每年入秋,我都会像爷爷当年那样,把棉袄取出来晒。儿子总爱趴在旁边看,小手想去摸,被我拦住时,会歪着头问:"爸,这黄皮子真的会报恩吗?"

我摸着棉袄上爷爷留下的体温,笑着点头:"会的。就像人要记得别人的好,动物也一样。"

阳光落在棉袄上,皮毛泛着油亮的光,领口的红布补丁在风里轻轻晃。我仿佛看见爷爷坐在老榆树下,抽着旱烟,旁边蹲着一只白黄皮子,正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松子,一人一兽,在阳光里笑得暖暖的。

樟木箱的锁扣轻轻响了一声,像是谁应了一句。我知道,那是爷爷,是那只白黄皮子,在看着我们呢。

阳光顺着老榆树的枝桠淌下来,在棉袄上织出细碎的金网。领口的红布补丁被风掀得轻轻颤,像片刚抽芽的新叶——那是奶奶用自己陪嫁的红肚兜改的,针脚里还裹着点陈年的胭脂香,混着樟木的清气,在院子里漫开来。

儿子蹲在旁边,小手扒着竹匾的边缘,鼻尖快碰到棉袄的皮毛了。他刚满六岁,梳着个冲天辫,辫梢系着的红绳,是我用棉袄补丁拆下来的碎布搓的。"爸,黄仙爷爷真的会藏松子吗?"他仰起脸,睫毛上沾着点阳光的金粉,"爷爷说,它总把最的松子埋在老榆树下。"

我刚要答话,竹匾里的棉袄突然动了动。不是风刮的,是从里往外鼓了下,像有只小爪子在里头轻轻顶了顶。儿子吓得往后一缩,随即又兴奋地往前凑:"它动了!它真的动了!"

这不是棉袄第一次"动"了。去年开春,屯子里闹鼠灾,粮仓的墙角被啃出好几个洞,连晒在院里的玉米都被拖走了半筐。我把棉袄从樟木箱里取出来,往粮仓角落一放,第二天一早,就见墙角堆着十几只死老鼠,个个被啃断了脖子,旁边还散落着几撮雪白的黄皮子毛。

"是黄仙帮咱除的鼠患。"屯里的张大爷拄着拐杖来看热闹,捻着胡子笑,"你爷爷当年救了黄仙的命,它这是用一辈子在还人情呢。"

他说这话时,眼睛首勾勾盯着棉袄的袖口。那里的皮毛比别处深些,隐约能看出个爪印的形状——是爷爷临终前说的,当年白黄皮子趴在他胸口焐他时,爪子在皮毛上留下的印子,几十年了,非但没褪,反倒越来越清晰,像枚长在皮上的胎记。

日头爬到头顶时,我把棉袄叠起来,往樟木箱走。儿子非要自己抱,小胳膊抱着棉袄,像抱着块暖乎乎的云,一步一挪地跟在我身后。刚走到箱边,他突然"哎呀"一声,手一松,棉袄掉在地上,领口的红补丁蹭到了他刚摔破的膝盖——早上追蝴蝶时在门槛上磕的,还留着点血痂。

"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棉袄捡起来。爷爷生前反复叮嘱,棉袄最忌沾血,尤其是孩童的血,说是会惊了黄仙的魂。可低头一看,那点血痂落在红补丁上,竟像被吸收了似的,慢慢渗进布里,只留下个浅红的印子,像朵刚开的山丹丹。

当天夜里,儿子突然发起高烧。小脸烧得通红,闭着眼睛喊"松子""黄仙爷爷",小手还死死抓着我的衣角,像是怕被什么东西拖走。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像块火炭,急得首搓手——屯里的赤脚医生回娘家了,要走三十里山路才能请到别的大夫。

正团团转时,樟木箱突然"咔哒"响了一声。不是锁扣松动的声,是从箱子里头传出来的,像有谁在用爪子拨弄什么。我壮着胆子打开箱盖,一股白气突然从里面冒出来,裹着点淡淡的松木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箱子底,棉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布包。解开一看,是半包炒得焦黄的松子,还有几片带着露水的紫苏叶——这叶子是治风寒的偏方,只有老林子深处才有,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是黄仙送的。"我把紫苏叶煮了水,兑在米汤里给儿子喂下去。他喝了两口,烧就退了些,咂咂嘴,翻了个身,小手在枕边抓了抓,像是握住了什么,嘴角还噙着笑,"黄仙爷爷......松子甜......"

第二天一早,儿子醒来就嚷嚷着要去老榆树下。我们在树根的裂缝里扒了扒,还真找到个小土坑,里面埋着三粒的松子,壳上沾着点雪白的毛——跟棉袄上的黄皮子毛一模一样。

从那以后,儿子天天要抱着棉袄睡。夜里常听见他跟谁说话,奶声奶气的,问"黄仙爷爷今天吃了吗",问"老林子里的雪化了没"。有次我起夜,看见他把自己的糖块塞进棉袄的口袋里,还小声说:"这个给你,比松子甜。"

入秋时,屯子北头的老井突然干了。那是全屯子唯一的饮用水源,井台上的石头都被磨得发亮,刻着的"光绪三年"字样还清晰着呢。村民们轮流往下挖,挖了三丈深,还是见不着水,急得首跺脚。

"怕是触了黄仙的忌讳。"张大爷蹲在井边,摸着花白的胡子,"前阵子二柱子家的小子,在老林子里掏了黄仙的窝,还把皮子挂在井台上显摆......"

我抱着棉袄往井台走时,不少人跟着,说要看看黄仙会不会显灵。刚把棉袄放在井边的石头上,就见井口突然冒出股白气,跟樟木箱里的一模一样。白气里裹着片黄皮子毛,飘飘悠悠落在井里,"咚"的一声轻响,像滴雨砸在了水面上。

紧接着,井底下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像是有泉水在往上涌。有人扔下只水桶,提上来时满满一桶清水,水里还漂着片紫苏叶,绿油油的,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欢呼,有人往井台上扔鸡蛋,有人撒小米,都说这是黄仙在护着屯子。二柱子家的小子红着脸,把掏来的黄仙崽放了,还在井边磕了三个响头,说再也不敢造孽了。

儿子拽着我的衣角,指着棉袄的领口笑:"爸,你看!"

红布补丁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爪印,浅浅的,像是刚印上去的。阳光落在上面,爪印边缘竟泛着点金光,跟爷爷烟袋锅子上的包浆一个色。

傍晚收棉袄时,发现竹匾里多了串野葡萄,紫莹莹的,颗颗。儿子摘了一颗塞进嘴里,眯着眼笑:"甜!比糖还甜!"我知道,这是黄仙谢我们的——谢儿子塞的糖块,谢我们把棉袄请到井台,更谢着一辈辈人心里那点敬奉和念想。

樟木箱的锁扣"咔哒"合上时,里面又传来细碎的响动。不是挠木头,是像谁在翻动松子,沙沙的,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儿子趴在箱边,耳朵贴着木头听,突然说:"爸,黄仙爷爷在跟爷爷说话呢!"

我摸着箱盖,上面的云纹己经磨得模糊了,却比任何时候都暖和。是啊,他们定是在说些家常:说老榆树又发了新芽,说井里的水甜得很,说屯子里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了......说这件棉袄,该传给下一辈了。

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箱盖上铺了层银霜。我知道,只要老榆树还站在院里,只要井里的水还甜着,只要这樟木箱的锁扣还会在夜里轻轻响,爷爷和黄仙就永远都在——在阳光里,在风里,在每粒被藏起来的松子里,在儿子甜甜糯糯的念叨里,守着这屯子,守着这日子,一辈辈,暖烘烘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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